法场上,不止有参与谋逆的叛贼,还有涉案的唐千音和林御医家小,整整三百余人,双手被捆在背后,乌泱泱地跪成一片。
可却没有一个人挣扎,也没有一个人叫喊。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为防有人劫法场,所有人都被提前喂了软筋散和失语花,不仅浑身无力,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落到了唐千音身上。
“我呸!一个人尽可夫的叛国贼,还有脸称京都贵女典范呢!”
“可不是嘛!听闻庭王妃还允她学医,却没想到是这般狼心狗肺!”
“先前同济堂还查出了乌香,我看八成也是她放的!”
即便是隔得远,可因着场地空旷,众人的议论清清楚楚的落到了唐千音耳里。
唐千音眼底满是灰白,恨不得当场撞死,所有人里,只有她被施了裸刑。
她满脸羞愤,竭力缩着身子想遮掩一下。
可偏偏她身后有个侍卫,毫不怜惜地揪起了她的头发,逼迫她直起了身子,还将她身上最后的遮羞布一把扯下。
顿时,她身上的所有细节都公之于众,一目了然。
可所有人眼底却分明都是嫌恶,并生不出半分旖旎的心思。
姜卿羽!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唐千音恨到面目扭曲,将那些人指指点点的模样刻在心里,无声地叫喊着!
唐尚书绝望地闭了闭眼,甚至扭过头去,不愿意看她。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原本这般让他骄傲的女儿,变得不知廉耻不说,竟还成了东丹的走狗!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若早知今日,当年唐千音生出来的时候就该把她掐死!
法场下方,是整齐排列着的棺椁,而前排围观的百姓都戴着孝,站在十步开外的空地上。
景庭端坐在监斩席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何福宝垂手而立,伺候在旁。
而徐之洲身穿银甲,手执长枪,领军站立在侧。
常年在军营,徐之洲肤色偏黑,面容刚毅,五官轮廓分明,一双丹凤眼英气逼人,光是往那里一站,便自带了几分肃杀之气,让人不敢靠近。
因为前两日将附近的房子全推到了,如今视线所及之处一片开阔。
牧野站在秋水阁上,远远地看着法场,神色微沉,半晌还是戴上了帷帽,转身离开。
出丧沿路都有重兵把守,他如今只有两人,若是贸然行事,无异于自投罗网。
“时辰到——”何福宝直了直腰杆,尖细的嗓音极具辨识度,“斩立决!”
话音刚落,便见景庭将斩字令朝前一丢,令牌不偏不倚地插在了唐千音的头上,直直立着。
“今日,便以叛贼性命,血祭亡魂!”他开口时用了内劲,顿时传遍了整个京都。
“杀叛贼!杀!杀!”百姓的情绪顿时激昂万分,振臂高呼!
噗——
刽子手端起烈酒,喝了一口,而后大口的喷出,洒在刀上。
阳光洒落的瞬间,大刀闪着寒光,瞬间将这个法场都笼罩了起来。
“行刑!”刽子手高喊了一声,大刀齐刷刷的落下,顿时三百多颗人头滚落在地,血流如注,喷涌不绝!
空气里都满是血腥气,可围观的百姓却是欢呼了起来!
他们不觉得残忍,他们只觉得大快人心!
若不是援军及时赶到,如今成为刀下亡魂的,就是他们了!
等欢呼声罢,百姓们便自发地在地上跪了下来,朝着灵柩拜了三拜,“诸位一路好走!”
“起棺,出殡!”何福宝看了眼景庭,见他点头,便高声唱喏。
不多时,抬棺者便各自就位,百余口棺材便朝城外而去,纸钱漫天,声势浩大!
“劳烦徐将军一路护灵。”景庭顺势起身,看了眼徐之洲。
“末将领命。”徐之洲字字干脆,朝他拱手作了一揖,转身离开的动作利落至极。
光是语调,便可见他是个行事果断的人。
景庭看了他一眼,眼底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眼见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他就转身进了宫——
接下来,便该处理景煜和青玉阁的事情了。
御书房。
暗卫单膝跪地,神色肃穆。
皇帝把刚送来的密信揉成一团,而后放到火上,眼看着它烧成了灰烬,可他的神色却并未有半分松懈,“青峨山都寻过了?”
“属下无能,并未发现异样。”暗卫眸色一沉,把头埋得越发低了。
徐之洲入京后,皇上就把他们调去青峨山,围剿青玉阁,可他们的人搜遍了整座山,却也不曾见到青玉山庄。
顾清善奇门遁甲之术,在山林间用障眼法藏个山庄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只是那青玉山庄既是在那里,看不见,却也不代表别无他法。
“那便放火烧山,引蛇出洞。”皇帝眼底神色微动,侧眸看他,开口时神色里也多了几分惋惜。
他知道青峨山,也知道青玉山庄,可这么多年却也不曾真对他们下杀手。
可如今,这青玉阁却是留不得了。
话音刚落,皇帝一个手势间,暗卫陡然消失。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窗边的一株万年青,随手拿起剪子,剪掉了一枝有些枯黄的枝丫。
正端详间,便见何福宝迈着小碎步走了进来。
“都落葬了?”皇帝认得他的脚步声,见他进来,也没回头,就开口问了一句。
“是,徐将军亲自盯着,奴才瞧着,是不会出什么岔子了。”何福宝双手交握,垂在腰间,笑着应了一声。
见皇帝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何福宝这才上前了一步,“皇上,庭王来了,在外头候着呢。”
“老三来了?”皇帝这才放下剪子,回头看了眼何福宝,“请进来。”
“坐。”见景庭进来,皇帝伸手便朝边上指了下。
“父皇,儿臣有事禀告。”景庭看了眼那个位置,却没有坐下来,径直将搜集来的证据放到了桌上,“皇叔遇刺一事,景煜和青玉阁都有份。”
闻言,皇帝的神色陡然变了。
猜到了是一回事,可真当有人把证据放到他面前的时候,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眸色微沉,轻叹出声。
半晌,皇帝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如今局势已定,过几日便将你的册封典礼办了,太子册封之礼,不可轻慢。”
“是,儿臣明白。”景庭神色微动,视线相对时,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