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晔早就举家离京,无处可寻。
姜卿羽便直奔长安街,可水木楼里早已不见了小唐的踪影。
冬雪在后厨,神色专注无比,掂了掂勺,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味道。
“将西北角清出来,再加一排小灶,专门煨汤,这里做个三层的木架子,专门放配菜……”冬雪一边看着,一边改造着。
原来的帮厨、伙计们都在旁边站了一圈,各自拿笔记录着,听她调度。
一时专注极了,都没注意到姜卿羽过来。
姜卿羽也没叫她,索性开口在一旁等着。
“暂且就这些,都去忙。”冬雪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了这才点了点头。
可众人转身时,见姜卿羽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却也一时不敢离开。
“先前有个跑堂的小倌倒是伶俐,怎么不见人?”姜卿羽的目光在众人中间扫了一圈,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
“王妃说的是小唐,他昨夜里走了,说是家里有事,要回去几日。”其中一个伙计笑着回话。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姜卿羽看她,语气越发随意。
“这倒是不曾提起,不过他工钱都还没结清,总是要回来的。”那伙计笑得越发谄媚,就像是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
那便是不会回来了。
青玉阁倒是消息灵通,今日才开始查,他昨夜就逃了。
“嗯,都去忙。”姜卿羽浅笑着点了点头,便见众人都鱼贯走了出去。
见人都出去了,冬雪连忙小跑过来,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埋怨,“王妃等多久了,来了怎么不叫奴婢?”
“没多久,若不是来得巧,我可就要一直把你藏在王府里做糕点了。”见她将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姜卿羽这才笑着夸了一句。
“早知道你这般能干,就该早些让你出来,自己挣嫁妆。”
“王妃您又取笑奴婢!”冬雪努了努嘴,嗔笑着看她,转瞬便切回了正题,“方才那小唐,可是有什么问题?”
“嗯,先别惊动旁人。”姜卿羽压低了声线,交代了一句,“万一见着他了,便设法拖住。”
“奴婢明白!”冬雪的神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重重点头应下。
姜卿羽看了眼周围,却是有些不放心,“出门时带两个府丁,得了空便同夏荷学些招式,防身也好。”
话一出口,她心思一动,或许,她该学点防身术。
起码下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反应会机敏些。
见冬雪处理的极为妥当,姜卿羽也就没多留,直接去同济堂找了孙老。
小晏已经醒了,大病初愈,脸色却还是有些苍白。
“小晏谢过王妃姐姐救命之恩!”一见她过来,顿时笑的极甜。
他开口时目光澄澈,显然是已经恢复了神智。
“那小晏可要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便好好学习,以后为国为民出一份力。”姜卿羽上前了一步,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晏以后也要成为像王妃姐姐和阿爷这样的大夫!”小晏眼底晶亮,说话间越发直了直腰杆。
姜卿羽的心也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坐在一旁的孙老笑得乐开了花,一脸叫了三声好,“好好好!”
三人又聊了几句,姜卿羽便看向了孙老,“孙老,可否引荐一下您那位做导管的故友?”
“那老头脾气怪得很,丫头你找他要做什么?”孙老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想请他帮忙制一物件。”姜卿羽笑着回答。
天降祥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但若是人为的,她倒是有办法。
既然如今刚经历了动荡,若是这事能定民心,她自然很乐意去做。
“他在巷子里开了家酒坊,地方有些难寻,等下我带你过去。”见她坚持,孙老也没多问。
两人一路朝巷子里钻了进去,越朝里走,姜卿羽越觉得眼熟。
直到孙老带着她在那间酒坊前站定的时候,姜卿羽的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这便是那日定北侯带她来喝酒的地方。
故地重游,可却是物是人非。
姜卿羽心底泛酸,抬脚走了进去,屋子里依旧没有客人,却满是酒香。
酒香浓郁醇厚,光是闻着便令人心醉。
“今日没有酒,请回。”老苏头背对着他们,坐在方桌上,嚼着三两粒花生米,满饮一碗桂花酿,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就下了逐客令。
“你个死老头,总把客人往外赶,若不是我,哪里还有人愿意上门。”孙老没好气的翻了白眼,虽然是吐槽,可他的眼底却分明多了几分关切。
“还以为自己年轻着呢,这么喝酒也不怕死了没人给你收尸!”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老苏头嗤笑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端着酒坛朝边上指了指,那里分明是一个拿着锄头的木头人。
“我若是死了,自有人替我收尸。”
老苏头开口时,一脸骄傲,骄傲的像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话音刚落,他才将目光落到了姜卿羽身上。
这女娃娃,便是定北侯带来的那个。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姜卿羽,突然便笑了,语气半是轻快,半是调侃。
“那个一杯倒的女娃娃,你找老夫何事?”
他们两人竟然认识?如此倒是省事了。
孙老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而后识趣地往边上退了一步。
“想请前辈帮忙制一物。”见他还记得自己,姜卿羽眼底笑意渐深,极为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礼,而后将图纸递了过去。
“何时要?”老苏头随手将图纸接了过来,随意的抖了抖,还未看上一眼便直接应了下来。
这世上,还没他造不出来的东西!
“有些着急,后日一早就要用。”姜卿羽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前辈需要多少人手,尽管开口。”
“笑话!”他会来不及?
一日半功夫,都足够他造三个荷锄木头人了!
老苏头高傲的冷哼了一声,随手将图纸拿了起来。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陡然一变,刚到了嘴边的话陡然改了口,“要四个机灵点的小厮。”
越琢磨着图纸,他越觉得设计精妙!
老苏头顿时起了兴致,觉得手里的酒都不香了。
“你明日来取。”他此时已完全没心思搭理两人,一头钻进了他的那间小木屋里。
不多时,里头便传来了一阵打磨木材的声音,以及一阵高似一阵的惊叹声,“妙啊!”
“真是妙啊!”
“多谢前辈!”姜卿羽眼底笑意渐深,对着小木屋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