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的学子一路结伴而行,如今已经过了汾城,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这三十几辆马车整整齐齐地朝外奔逃着,倒也算是壮观。
是以,一下子便吸引了惜若的目光。
“吁——”她一勒缰绳,停了马,看向了身后的副将桑离,“去问问,可是京都出什么事了?”
“是,郡主!”桑离应得干脆,一夹马腹,便朝那车队而去。
惜若这才收回了视线,侧眸看了眼苏沐,见他脸色苍白,她眼底也多了几分关切,“还好吗?”
原本以为这苏沐瘦不拉几的,是个娇养惯了的公子,却也没想到这一路,硬是咬着牙和他们一起骑马回来。
一路上也没喊过一声累。
惜若对他的印象不禁好上了不少。
“我没事,多谢郡主关心。”苏沐摇了摇头,而后拿起马边的水袋喝了一口,略显苍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桑离没多久便回来了,将打听来的事情如数说了一遍,只是神色间却满是不屑,“都是来参加春闱的,不过前两日有人撞了鬼,他们这才离京。”
话音刚落,惜若轻嗤了一声,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眼神里不禁多了几分轻蔑。
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边上倒是有一个骑马的壮汉经过,抢先她一步开了口,“男子汉大丈夫,还怕他一个死物不成?”
“壮士说的好!”见有人先她一步把想说的说了出来,惜若顺势回头,眼底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嗯,瞧这身腱子肉,是个抗得动大刀的铮铮汉子!
张匪山循声看去,见是个形容昳丽的貌美姑娘,也没多大感觉,只是目光看到她跨间的那把三丈有余的大刀时,他一双眼才陡然一亮,“姑娘这刀不错!”
“壮士好眼力!”一听他夸起来自己的刀,惜若就收不住了,一把拿刀横在身前,就开始介绍起来,“这玄铁还是我阿翁……”
两人聊的投机,说到眉飞色舞。
“能给我摸一下吗?”张匪山一听这把刀的材质,便顿时起了兴致。
玄铁极少,因此玄铁制成的兵器也是极为稀有,由一整块玄铁制成的大刀,他这还是头一回见!
“当然可以!”惜若大大方方地将刀递了过去,十七斤重的大刀,张匪山单手提起来,拿在手里把玩着,就像是拿着一片叶子一样轻松。
将这刀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他越发有些爱不释手,啧啧感叹着,“好刀,真是好刀!”
良久,他才有些不舍得将刀还了回去。
“壮士怎么称呼?”惜若收刀的时候,顺便在空中转了一圈,刀锋带起破空声,极为动听。
“张匪山,山匪的匪,山匪的山,是个粗人。”张匪山笑得爽朗,说话间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副豪迈的模样,倒像极了她们草原上的勇士!
惜若顿时笑了起来,觉得他越发亲切,“我叫惜若,匪山兄也去京都?”
“去参加武试,惜若你呢?”张匪山这里没什么男女之防,见惜若为人豪爽,也就拿她当妹妹看。
“去探亲。”惜若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匪山,眼底也多了几分欣赏。
是汉子,有力气,就该是他这副模样,投军从戎,报效国家!
“匪山兄要不和我们结个伴?”她开口相邀,张匪山也爽快答应,一行人刚要准备出发,却见苏沐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不远处的车队。
十几年寒窗苦读,临到了门前却回去了,着实有些可惜。
谢景行少时,原本也是想入朝为官的。
只是后来谢伯父暴毙,他才不得不勉强继承了家业。
若是他还在……
苏沐想到这里,突然鼻尖就有些泛酸。
“苏沐你看那群胆小鬼做什么?”惜若眼底满是嫌弃,回过头才注意到了苏沐,“没什么可惜的,一点点鬼神之事就吓破了胆,以后若是大敌当前,第一个倒戈的也是他们。”
她开口时字字坚定无比,倒是让苏沐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惜若这姑娘活得无拘无束,不懂人情世故,却没想到看得比他还透。
是了,生在皇家,哪里有真正单纯无害的小绵羊?
“郡主说的是,是苏某看得浅了。”苏沐也笑了起来,话音刚落便用力一甩缰绳,“驾!”
汾城离京都不远,众人都骑着马,脚程自然就快。
不多时,惜若便遥遥的望见了京都的轮廓,转头看见苏沐和张匪山时,神色微动,“苏沐,你带着匪山兄先回京。”
“好。”苏沐之前来过这里,自然明白惜若的打算,他下意识地抹了抹马鞍上的酒袋,点头应下,目光却遥遥地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谢景行,你且等等,等下我便过来看你。
只是不知道东丹的酒,你喝不喝得惯……
“匪山兄,请!”苏沐暂时按下了心思,朝着张匪山抱了抱拳。
两人便一路策马朝着京都而去。
惜若眼见着他们行出了一段,这才调转马头,走上了一条岔路——
是去皇陵的。
既是京都太平无事,她便先去祭拜阿翁……
京都,自从上次闹鬼的事情之后,所有来参加春闱的学子都被集中安排了住宿,周围还派了官兵驻守。
为了避嫌,苏沐便也将张匪山送到了同福客栈。
徐之洲正巧也在,苏沐不认得他,张匪山的一双眼却陡然亮了起来,抬脚就要上前去,却被苏沐拦了下来。
“匪山兄,你这是做什么?”
“那是徐之洲,徐将军!俺活了十八年,今日总算是见着活的了!”张匪山眼底满是崇敬,就差没直接扑上去了。
“徐将军是这次武试主考官,春闱之前,匪山兄还是要记得避嫌,免得给徐将军招惹是非。”苏沐虽然不认得他,却也听说了这些日子的事。
春闱前,最忌讳和主考官有所接触,免得到时候高中,落下了话柄。
“嗯,对!”张匪山一听就明白了,当即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脚下生风,甚至带起了苏沐额前的碎发。
他不禁有些失笑,抬脚也跟了进去,顺手替他付了一个月的房钱,这才朝着徐之洲走了过去。
惜若他们回来的急,走的又不是官道,估计他们还没得到确切信息。
“草民苏沐,见过徐将军,平阳郡主已经到了城外。”
苏沐朝他行了一礼,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了清楚,又找了个小厮去庭王府通报,而后便绕路去了谢景行最喜欢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