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不公,徇私舞弊!”
“天理昭昭,还我公道!”
那些落榜的学子们就像是疯了一样,个个情绪激动,一路走还一路顺手把边上的摊位全给砸了,先前的儒雅书生气是被抛得半分都没了!
他们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随手抄起了各样家伙事儿,声嘶力竭地喊着,似乎是受了多大冤屈一样。
而路上那些好奇看热闹的百姓、被砸了摊位的小贩们也被这种情绪所裹挟,竟是也跟了上去,一时间,半条街的人都跟了上去!
卫商枝混迹在其中,倒是极为淡然。
虽是跟人流一起朝前走着,却是不争不喊。
林初墨饶有兴致地站在高处,望着楼下一片混乱,神色玩味。
他轻而易举地便看见了人群里的卫商枝,两人相视一眼,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视线。
庭王府早就府门大开,侍卫在五步开外围了一个半圈,而景庭和姜卿羽两人站在正中,虽然没有说一个字,却自有一派不怒自威的架势。
“都到齐了?”姜卿羽浅笑着抬眸,不过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站在最前面的那群人气势陡然一弱。
一瞬间面面相觑,竟是陡然噤了声,略带了几分狐疑地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春闱泄题,结果不公,还我们一个公道!”半晌,还是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子率先开了口。
仅一句话,便轻易地挑动了众人的心绪。
人群突然躁动了起来,可姜卿羽的眼底却越发多了几分冷意。
春闱试题只有封琅、景庭和皇帝三人知道,这三人里头,最好接近的就是封琅。
可封琅一清二白,身边只有一个跟了他二十年的小厮。
姜卿羽神色一动,几乎是瞬间便想起来先前那个卖身葬父的姑娘。
先前没觉得不对,可如今想来,这姑娘出现的时机确实有些问题。
“你们都花钱买了题?”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可她开口时,却径直避开了泄题一事。
话一出口,众人倒是都安静了下来,仔细听她说着,只是下一秒,便见她的笑容越发张扬。
“既然都买了题,怎么人家能考上,你们考不上?”
仅一句话,人群里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武试就更不必说了,当着众人的面选出来的,若是不服的,那边设了擂台,大可以上去笔试,打赢了这状元的位置便是你的。”
闻声,众人纷纷朝边上看去,果然见张匪山等三人各搬了把椅子坐在边上。
三人并排坐着,壮得跟座山一样。
他们在校场上的表现,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不禁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竟是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不是说春闱不公吗?”姜卿羽挑眉开口,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讽刺,“怎么给你们证明自己的机会,反倒是不敢了?”
众人都觉得自尊被狠狠践踏,那一份骄傲便人陡然丟在地上,还重重碾了几脚。
可他们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同样都是买了题,怎么人家就考上了?
姜卿羽冷眼扫过了众人,可看到人群里的卫商枝时,还是愣了一下。
他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却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我没买题。”卫商枝声线淡淡,神色微动的瞬间还颇有几分委屈,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姜卿羽,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是啊!泄题就是不公平!”不过简单几个字,众人的风向陡然变了。
见状,景庭上前了一步,极为自然地将她挡在了身后。
“文试泄题确有不公,诸位若是对结果有所质疑,也同武试一样,开现场辩论。”
不多时,便见封琅身着官服,手中端端正正地捧着一个锦盒,上头正是今日春闱的卷子。
而他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二十人,全是今日榜上有名的。
“就以春闱泄题该如何应对为题,诸位请。”景庭早让人搬了桌椅和瓜果茶食来,如今见众人的情绪也都稳定了下来,便拉着姜卿羽坐了下来。
一脸认真地替她剥石榴,递了一盘果肉过去,他却还没有停下来。
另外剥了几个,捣成了石榴汁。
这里岁月静好,文武试两个擂台上却是热火朝天。
一边是唇枪舌剑,说的唾沫横飞,另一边是真刀真枪,打的不可开交。
只是许林没多久就败下了阵来,倒是让封琅和景庭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他是今年的状元,一篇文写的极好,却没想到是中看不中用。
相比之下,榜眼和探花两人倒是实至名归。
景庭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姜卿羽对比试没有多少兴趣,却还是在卫商枝上场的时候,放下了手中的果盘。
“这一次的春闱不过是一次试水,在选拔人才之外,还对未来构建整个春闱制度有所裨益……开科举是今世一大创举,看似简单,牵扯众多……”
卫商枝开口时便洋洋洒洒的说了八大条,三十五目,说到兴起处,一双眼晶亮无比。
他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到最后,竟是清晰地构建起了一整套科举体系。
众人的眼底不约而同地多了几分赏识,就连封琅都站了起来,直接挤掉了一旁执笔记录的小吏,拿起笔将他说的这些都记了下来。
妙啊!实在是妙啊!
封琅一边记着,一边在心里暗叹了一句。
他所说的这些,和顾清留下的遗稿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落榜?
姜卿羽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眼底的赞赏毫不掩饰。
侧眸时,却见景庭神色微沉,下意识地看了眼苏辞,“去把他的卷子找出来。”
足足两个时辰,他才说完。
说的口干舌燥,却依旧神采飞扬。
立马就有小厮递上了凉茶,他喝了一口,便见苏辞拿着一张卷子走了上去,“卫公子,这可是你的卷子?”
左上角明明白白写着“卫商枝”三个字。
可卫商枝接过卷子的那一刻,神色却分明有些发懵。
这不是他的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