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惜若都不曾来找她,姜卿羽便自己练着,只是刚停下休息,却见到一个青衣小太监急匆匆地从她面前经过。
她的眸色微动,情绪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牵动了——
那小太监去的方向,正是繁楼。
顾曼语躺在软榻上,这几日在翠珠照料下身子总算好了些,只是一动脑袋发晕,只能静卧。
青衣小太监斜着眼睨了她一眼,神色傲慢,拈个兰花指理了理鬓角的头发,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宫里传话,瑛贵人请姑娘入宫叙旧,还请姑娘随奴才走一趟。”
闻言,顾曼语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凤眸斜斜上挑,不禁嗤笑了一声。
昔日在王府当侧妃,瑛贵人对她视若无物,如今怎会好心约她叙旧?
只怕是别有用心。
顾曼语心思百转,跪在身前捶腿的翠珠力道突然重了几分,疼得她变了脸色,可开口时语调却依旧娇嗔,“混账奴才,手下没个轻重!”
“姑娘,此事不在计划之内。”翠珠面色不变,收回了双手,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万一横生变数,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大计?
呵,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鬟教她做事了?
“劳烦小公公稍等片刻。”顾曼语勾唇冷笑,声线妩媚,不过只一眼,那小太监却不自觉地红了脸,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等在了外头。
虽是看不上顾曼语,可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青楼花魁,真是个妖精。
“姑娘。”翠珠皱了皱眉,还想劝,可话还未出口便被顾曼语陡然打断。
“怕什么?你既然已经把话传到了宫里,还担心宫中那位保不住我吗?”
心中不屑,缓缓起身,拿过一旁的铜镜仔细瞧了瞧,雪白的面庞上只余一处伤较为明显,正好适合卖惨。
这可是离间两人的大好机会,顾曼语怎会放过?
她细细打扮一番,故意绕路到姜卿羽面前。
“主子,您慢点,慢点,小心着脚下。”翠珠语气焦急,听起来倒真像是关心她。
顾曼语一步三颤,几乎要将那杨柳腰扭断了,“母妃邀我入宫小叙,我怎么能这般磨蹭?翠珠,我没那般娇贵,快些走,莫要让母妃等急了。”
只是说话间却像是挑衅似的看了眼姜卿羽。
两人一唱一和,矫揉造作至极,姜卿羽就算想不听到就难。
惜若几日没来,姜卿羽练武总是缺了点感觉,水眸一扫,满是寒意的目光落到顾曼语身上,感觉有些手痒。
想揍人。
顾曼语又不是傻子,耀武扬威过后,就拉着翠珠急匆匆走了,生怕多留一刻再挨一顿毒打。
只是转身的瞬间,她却将一张纸条塞到了翠珠手里,转瞬,眉眼飞扬,笑容妖艳。
宫里那位靠不靠谱不清楚,但景庭一定靠得住。
“这就跑了?我当她多抗揍呢。”春兰给姜卿羽斟一杯热茶,没好气的瞪了眼她的背影,再回神的时候,眸子里却闪过一丝疑惑,“不过,瑛贵人为何要见她啊?”
姜卿羽垂眸看着杯中清茶,轻叹一声,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杯沿,“母妃自有打算。”
湖心亭内,瑛贵人一身素色宫裙,青丝简单挽起,清丽的容颜上难得多了几分愁色。
她抓了一把鱼食撒入湖中,锦鲤争相而来,激起阵阵涟漪。
卿羽才没了孩子,景庭就把顾曼语接入府中,想来心中定是难受。
瑛贵人拍了拍手中碎屑,便见玉瑾迎了上来,“娘娘,人到了。”
“嗯,带过来。”瑛贵人寡淡的眸子闪过一丝厌恶,抬手接过玉瑾手中的帕子,细细擦了手,声调平静,不起波澜。
“臣媳拜见母妃。”顾曼语心中早就盘算好了,神色恭敬,乖觉行礼。
“你与庭儿无媒无聘,这声‘母妃’,本宫受不得。”闻言,瑛贵人不禁皱了皱眉,随意落座,端起茶盏抿上一口。
言语冷淡,极尽疏离。
“娘娘所言极是。”顾曼语却没觉得有什么,立刻改了口,顺势抬手取下面纱,故意露出面上的伤痕,开始卖惨。
她肤色极白,面上那乌青的印子如同一朵莲花胎记一般,让她本就妖冶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魅惑。
这印子看着都疼,真是……打得好啊!
不错,这性格才像小蕙!
瑛贵人心情稍好,抬手让顾曼语起身,上下打量她几眼,“看来在庭儿府上住不惯啊。”
“妾本就是庭王府的人,怎么会住不惯?”顾曼语轻咬下唇,染着蔻丹的手轻抚上这伤痕,更衬得这伤极为可怖。
她装出一副“我受了委屈但我不说”的模样,挤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不过是太子妃小产过后精神不佳,见到民女心中伤怀,这才……不打紧。”
她话说一半藏一半,却越发浮想联翩。
“那便在本宫这里住下。”瑛贵人冷眼看她,开口敷衍了一句,“宫中御医多,你脸上的伤也好得快些。”
也省得顾曼语四处卖惨徒增是非,看着就碍眼。
瑛贵人安排完就准备起身离开,谁知顾曼语身子一摇,又跪倒在地上。
让她住在宫里?
这怎么可能!
“姑娘,你可千万保重身子啊!”翠珠守在一旁,扶住顾曼语胳膊轻轻捏了一下。
顾曼语心领神会,抬手扶住胸口,干呕几下,身子再次颤了颤,“翠珠,我头好晕,好想吐啊……”
头晕想吐?
瑛贵人一个过来人哪里能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这才几日顾曼语就怀孕了?
“娘娘,要不请张太医给她瞧瞧?”玉瑾斟酌着开口,张太医两朝元老应当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瑛贵人面色更冷,“把人送去偏殿,请太医仔细诊治。”
是以,顾曼语就这么被请进了偏殿,看着丫鬟太监为她忙前忙后,皇朝御医跪在地上给她诊脉,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片刻后,张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回娘娘,确实是有了,腹中胎儿已经足月。”
顾曼语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翠珠,心中赞赏,景煜派来的丫鬟还是有点用的。
这还真怀了?
瑛贵人细眉拧成“川”字,冷冷扫过顾曼语,见她面露得意,越发觉得恶心,当机立断,“去取副落胎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