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手忙脚乱地照顾了他大半日，情况才终于稍微好了些。
姜卿羽这才想起，云嫔还在外头，虽说她信得过孙老，可顾云毕竟是她名义上的亲姑姑。
等她起身出门的时候，林初墨依旧站在原地，半敛眸子，情绪晦暗不明。
姜卿羽抬手擦了擦额头薄汗，面上难得露出一丝疲惫，“走，一起去看看她。”
“好。”闻言，林初墨弯唇一笑，笑意温和浅淡，和方才的他完全变了个模样，“行医救人，我还是最相信阿羽的医术。”
景庭心中不屑，几步行至姜卿羽身侧，凭借身高优势阻隔开林初墨，抬手想要抓住姜卿羽的手腕。
可下一刻，她刻意快走了几步，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
小狐狸还在生气？
景庭眸色一沉，抬脚想追上去，可下一秒，便听闻身后一声轻笑。
林初墨见此心情颇好，趁机快走了几步。
只是，还没走近姜卿羽身侧，便被苏辞抢先一步将他隔开。
景庭赞许地看了一眼苏辞，也不敢再牵她的手，只是和她并肩而立。
两人一左一右将姜卿羽夹在中间，完全没了林初墨的位置。
药室，云嫔坐在软塌之上，秀丽的小脸上五官紧蹙，双目紧闭，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孙老一手握着医书，一手捏着银针，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医书。
他什么时候治病救人还用翻医书了？
难不成这次是真的棘手？
姜卿羽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几分，刚踏进屋中，便见孙老如逢大赦，喜上眉梢，“丫头，你快来看看，我觉着她这身子，还是得下猛药。”
林初墨扫了一眼孙老手中医书，上面一排小字似是写着“癔症”，心中冷哼一声，做做样子罢了。
姜卿羽侧眸看他，心下起疑，先前便是药力过猛伤了身子，可如今孙老怎么还提出这般建议？
以孙老的资历不该犯如此错误啊？
察觉到姜卿羽一丝迟疑，林初墨眸中寒芒一闪而过，嘴角轻勾，“药方有问题？”
“林公子也精通医术？”景庭嗤笑一声，侧眸看他，语调凉薄，“若信不过同济堂，另请名医便是。”
林初墨倒是毫不畏惧，面不改色，朝着姜卿羽温和一笑，“除了阿羽，我自然是谁也信不过！”
为了接近他家小狐狸，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孤的夫人自然是极好的。”景庭脸色一沉，像是宣誓主权似的挡在了姜卿羽面前。
气氛一下子多了几分剑拔弩张。
孙老想到云嫔的药方，心思一转，佯装生气，“这般瞧不上老夫，我还不治了！不治了！”
姜卿羽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林初墨便抢先一步，顺坡下驴，“那日后就有劳阿羽，上门为姑姑医治了。”
既然孙老主动开口不治了，那他乐得成全。
景庭面上寒意又重了几分，冷眸打量林初墨片刻，随即眼底划过了一丝嘲弄，饶有兴致地扫了眼林初墨，倒是没有再开口。
笑容满是笃定，静静等着姜卿羽会拒绝林初墨。
姜卿羽抬眸看向孙老，医者父母心，孙老心中有气却也是一步三回头，显然是放心不下病人，半天连门槛都没迈出去。
这样的人怎么会害云嫔？
更何况，孙老没有理由害她。
“孙老的医术和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姜卿羽回握住景庭的手，抬眸看向林初墨，“医者父母心，你若不信他，自然也不必信我。”
“阿羽。”林初墨微微一怔，笑容敛去，一字一顿，可眼底却染上了几分寒意，“她对你来说就这般不重要吗？”
苏沐也好、孙老也罢，是不是随便什么一个人都比顾云重要？
在姜卿羽心中，顾云究竟算作什么？顾清又算做什么！
是不是只有姜卿羽身边空无一人的时候，她才能真正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林初墨几近癫狂地想着，墨眸一瞬不瞬盯着姜卿羽，等她的回答。
“面对每一个病人，身为大夫，我们都会尽力，我是如此，同济堂也是如此，信与不信随你。”
姜卿羽声音平稳，从便宜爹到便宜姑姑，林初墨执念比她要深得多，只是她们两人注定不会是一条道路上的人。
所谓尽力，就是写个药方，把顾云随便甩给一个大夫？
有空了便治，没空便拖着吗？
那她究竟把顾云当做什么了？
林初墨心中刺痛，那些记忆在脑海中浮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胸腔起伏时，恨意混着怒火滋长。
这是师父的亲妹妹，他决不允许有人如此对待顾云！
就算是姜卿羽也不可以！
“这药方先用最初的。”林初墨压下心中翻滚的恨意，眼帘微垂，再抬眸时只剩下一片平静，“我会每日带她来看诊，阿羽，莫要让我失望。”
说罢，沉沉如水的目光转而落到孙老身上，无尽压抑下是隐藏的杀意。
孙老表面装得平静，可心中却忍不住跳了跳。
相比于顾清来说，林初墨的执念更深，隐隐倒像是有了那人的影子。
当年的事，既是已经埋了下来，他便会拼尽全力守护那个秘密！
孙老捋了捋胡子，眼神越发坚定。
“我会尽力。”姜卿羽又应了一遍，可不知为何，总觉得林初墨话里有话。
这就按捺不住了？看来得多派些人守着同济堂了。
景庭心思转动，靠近了姜卿羽几分。
姜卿羽斜睨景庭一眼，话不都说清楚了吗？
这人又靠那么近做什么？
难道忘了她是已经离家出走的人？
姜卿羽赌气似的往旁边挪了几分。
屋中众人心思各异，未曾注意到云嫔已经睁开了眼。
她目光在众人身上环视了一圈，而后死死盯着景庭的侧脸，却瞬间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前半生宠她护她，后半生却将她弃如敝履的人！
你要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要杀了你！
云嫔眼底满是猩红，突然拔下簪子，对准景庭狠狠刺了过去！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小心！”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姜卿羽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景庭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