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听上去，并不像是什么真心赞美。
瑛贵人面上没什么多余表情，依旧是冷淡的神情，不喜不怒。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不妨猜一下，他是会选你，还是选他的天下？”
轻飘飘一句话，瑛贵人面上的平静有了一道裂痕，面色更白了。
林初墨把她口中的布子拿出来，她立刻问道：“你做了什么？”
“不过是给他出了一个选择题。”林初墨欣赏着瑛贵人慌乱的神色，面上笑意加深。
“我们砍了一百个孩子的手指送过去。”顾云睁大眼睛盯着瑛贵人，不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瑛贵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期待着她也尝一尝遭受抛弃的滋味。
结果却是一片平静。
除了最初的愤怒之外，瑛贵人再无任何多余表情，眉头不都曾皱一下。
只是看向面前顾云一脸期待的样子，她倒是笑了起来，“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若是庆安帝为了救她，放弃了那一百个孩子，那她怕是只能自裁谢罪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皇帝的选择。”林初墨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如你所料，他没有选你。”
信封上字迹潦草而遒劲有力，是瑛贵人熟悉的字迹。
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即便是她希望庆安帝做的选择，可瑛贵人的眼眶到底有些发酸。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
先前，不该同他置气的。
“本宫很高兴，他的选择是对的。”瑛贵人声音很轻，只是一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嫁给的是天子，爱民如子便是天子的职责。
她只是舍不得。
若是早知今日，昨日给卿羽准备糕点的时候，便该依着他，多做一份，留给他。
“他本该如此。”瑛贵人说着，脸上笑意渐深，眼底恍然似乎见到了少年时的庆安帝，“心怀天下，兼济苍生，本宫没嫁错人。”
呵！心怀天下？
那狗皇帝分明是担心影响他天子威信！
一封伪造信件就让瑛贵人信了，如此愚蠢，留着也不会有什么用！
“虚伪!”林初墨冷笑几声，捏住瑛贵人的下巴，逼着她仰头看自己，“你都被他当垃圾一样抛弃了，还跟我演什么戏!”
“本宫并非苟且偷生之人。”瑛贵人看到林初墨眼中恨意，又想到他方才对顾云的称呼，“原来，他竟然把你藏在了林家。”
“林家三公子，顾清怕是不会希望见到你如今这副样子。”
瑛贵人认得他，也是因为越州之后，苏沐特意提起来，她这才让玉瑾去查了。
当时没查到这么深，见着画像只觉着眼熟。
可如今见着，她才终于明白，这股子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没想到，顾清竟然把他放在了林家。
看着面前的林初墨，瑛贵人突然就笑了，“当年，他的选择是对的，原来是本宫错怪了他。”
只是可惜，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也无法亲口和他说这些。
“既是如此，那我便送你去替他谢罪！”只一句话，林初墨眼底的阴鸷越发浓烈，终于是控制不住了。
他攥着瑛贵人的脖颈。
只听“咔嚓”一声，瑛贵人的头就失去了支撑，歪歪垂了下去。
直到死前，她脸上依旧是挂着笑的。
恍惚间回到了少年时，见他提剑纵马，逆光向她伸出了手。
可她努力抬起手，却再也握不住那一片光了……
“啊！谁让你杀了她？”见她死了，顾云顿时失声尖叫，“不是说好，活剥下这张面皮给我用，你怎么杀了她!”
顾云捧着瑛贵人的脑袋，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痛心疾首，“多好一张面皮，她死了还怎么用？”
她声音尖锐，越看越觉得可惜。
“没了这张脸，我如何顶替她入宫？”一想到庆安帝，顾云忍不住落下泪来，用极低的声音呢喃了一句。
“他要是不喜欢了怎么办……”
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的进了林初墨的耳朵。
他冷眼顾云，而顾云则痴迷看着瑛贵人的脸，眼睛里流露出病态的渴望。
如此血海深仇，顾云竟然还是放不下庆安帝，这样可不行啊！
“姑姑。”林初墨声音更冷了。
顾云心肝一颤，缓缓抬头看向林初墨，下意识露出讨好的笑容，“我只是想帮你，没了这张脸我怎么进宫做内应？又怎么报仇！”
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林初墨不信，只是看着她那与顾清七分相似的眉眼，终究是没说出什么重话，“姑姑放心，她这张脸，还能用。”
此话一出，顾云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连忙催他，“那还等什么？”
林初墨却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她，并不准备动手。
“初墨，你会帮我的对吗？”顾云抓住林初墨的手，冷得让她以为自己抓住了一块冰，可下一秒，她却笑了，又重复了一遍。
“为了哥哥，你会帮我的对吗？”
林初墨眸底闪过一丝寒光，慢悠悠开口，“是，我会帮你的。”
声线清朗，语气平静，可顾云却觉得格外吓人，想要松开抓住林初墨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姑姑也会帮我，帮自己给师父报仇的，对吗？”
顾云连连点头。
“带姑姑下去准备。”
他故意留下了那么多线索，戏台子都搭好了，如今只等着人上场了……
猎场，密林深处。
林中一片黑暗，随行的都是定北军军中干将，惜若手中的火折子只能照亮一小片地方，她拉着姜卿羽，就连说话都极为小心。
要不是那人在这猎场待了几十年，惜若都不敢相信，这猎场里藏有地宫！
“要不我背着皇嫂？”惜若看着地上那崎岖不平的路，又看了看边上那天仙儿似的姜卿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仙女儿是不该来这种地方的。
“救人要紧，疾行军，我跟得上。”
闻言，姜卿羽的神色越发严肃，还以为是自己拖慢了速度，连忙加快了脚程。
他们照着地图，已经在林中走了一个多时辰。
拖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瑛贵人情况怎么样了。
“皇嫂，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没事的。”惜若捏了捏姜卿羽的手，安抚一笑，转头时发现林中一处有火光。
外头只有十来人看守，看那身子瘦的跟猴儿似的，在她定北王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惜若朝随行将士比了一个手势，众人顿时从四面包抄，将姜卿羽给的药粉洒了下去。
顿时，双方打成了一团，可那些人却暂时失声，叫喊无门。
“皇嫂，跟紧了！”场面一片混乱，惜若抓住时机，拉着姜卿羽冲入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