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鹤坐在火堆旁, 用佩刀割下一小块羊腿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被行踪飘忽不定的湛达尔部缠了半个?多月,纪元鹤难得?有这么放松的时刻,他盯着跳的火焰, 忽然?想起除夕夜里, 沈子昱盯着烤羊腿时一脸忧愁的模样,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
就在这个?时候,一匹马突然?闯进了神威军的驻扎地,纪元鹤抬起头?, 一眼看到那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神威军军服的士兵, 那士兵似乎已经赶了许久的路,军服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发髻也?跑散了,整个?人形容狼狈。
那位士兵在火堆前?翻身下马, 刚想拱手给纪元鹤行礼,却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报——将?军,有一支北狄军队绕过西梁山,冲着长?青县去了!”
“什么?”纪元鹤遽然?色变,猛地提着佩刀站起来, “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到长?青?”
士兵喘着粗气说:“他们有十?万人……似乎是多个?部落的联合军队, 我启程时, 他们已经在西梁山脚下, 此刻估计已经抵达长?青县了……”
纪元鹤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下令道:“所有人听令,一刻钟后开拔, 回援长?青。”
士兵们立刻开始整理?行装,纪元鹤也?转身回到营帐里穿戴战甲,他骤然?意识到,在听到长?青遇袭的一瞬间,他想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长?青县百姓的安危,而是沈子昱有没有事。
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难道沈子昱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已经超过了他想要毕生守护的百姓们吗?他们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一年。
纪元鹤用力地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海,戴上头?盔,提起佩剑走出了营帐。
*
神威军日夜兼程,将?两天的路途缩短到了一天半。
在距离长?青县还有五十?里时,士兵们忽然?发现前?方一片扬尘,隐隐还有骏马嘶鸣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一支人数不少的军队正往他们这个?方向冲过来。
纪元鹤叫停了全速前?进的队伍,派出斥候前?去打探情?况。
斥候很快便
打马回到队前?,向纪元鹤汇报道:“将?军,前?面是北狄人的军队!”
纪元鹤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北狄军队出现在此处,说明长?青县的危机也?已经解除了。
他的沈军师,果真是福星降世。
此时北狄军队也?发现了神威军,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向残暴好战的北狄人竟然?没有跟他们正面碰撞的打算,而是调转方向,似乎想要逃走。
纪元鹤怎么可?能错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的机会?,他高高举起手中的剑,做出了冲锋的指示:“神威军听令!既然?北狄人胆敢绕过西梁山,妄图入侵长?青,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杀!”
随着纪元鹤一声令下,神威军立刻开始了冲锋,将?士们从两翼包抄,配合使?用方便携带的铁蒺藜网,迅速截断了北狄人逃窜的路线。
这场正面遭遇战持续了一天一夜,哈伯眼见己方损失惨重,最终放弃了自己的队伍,带着数十?亲兵突破重围,逃向了草原深处,剩下的北狄士兵见哈伯已经弃他们而去,也?纷纷逃逸。
没能逃走的士兵,便成了神威军的俘虏。
北狄八个?部落集结的十?万大军,就这样被彻底瓦解。
哈伯逃走后,纪元鹤无?意恋战,留下一部分士兵打扫战场后,便率领神威军回到了长?青县。
神威军进入长?青县时,之前?被守军们送到城外的百姓也?在陆陆续续返回家中,纪元鹤看到了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之前?的忧虑瞬间一扫而空。
他想,此时沈子昱一定就站在军营入口等着他,他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的沈军师,谢谢他护住了长?青县的百姓们。
然?而,等在军营门口的,却是沈子昱身边那位名叫陈越的小厮。
陈越看见纪元鹤,立刻迎了上来:“将?军,您回来了!”
纪元鹤发觉陈越的语气很不对劲,不由问道:“你家主?人呢?”
陈越哭丧着脸道:“将?军,您快去看看我家主?子吧。”
纪元鹤立刻蹙起了眉头?:“他怎么了?”
陈越却不说话了,只是望着纪元鹤,眼神透露出急切。
纪元鹤心?又提了起来。
他跟着陈越匆匆赶到苏昱的营帐,发现
营帐外围了一大群士兵,这些士兵也?都如陈越一般,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
其中一人发现了纪元鹤,立刻高呼道:“将?军回来了!”
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纪元鹤,露出了激的神情?:“将?军,您终于回来了!”
纪元鹤顾不得?跟士兵们寒暄,问道:“你们怎么都围在这里?军师怎么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火|枪队的一位成员主?站出来回答道:“军师先是为了疏散百姓,一整晚都没有合眼,又带着我们击退了北狄人的入侵,哈伯刚刚退兵,军师便吐了一口血昏了过去,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到现在已经整整两天了。”
纪元鹤沉默着听完,一把掀开帘帐,走了进去。
跟在他身后的萧泯停在营帐外面,对士兵们说:“你们先回去吧,军师需要静养,你们围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闹哄哄的。”
一众士兵互相看了看,虽然?担心?沈军师的情?况,但还是很快散开了。
纪元鹤走进营帐,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苏昱,此刻苏昱脸色苍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看起来状况很不好。
军医正在给苏昱把脉,纪元鹤耐心?地等他把完脉站起来,才问道:“冯大夫,子昱怎么了?”
“将?军,您回来了,”军医转过身,向纪元鹤拱了拱手,“沈军师久病耗伤,有心?衰之象,此次为了守住长?青,操劳过度,感受外邪,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那子昱可?有大碍?”
“属下已经为沈军师开了药,只要按时服药,便可?恢复。”
纪元鹤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冯大夫辛苦了。”
“只是……”军医看着纪元鹤,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纪元鹤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问道:“只是什么?冯大夫请说。”
军医张了张口,似乎在思考要如何措辞,许久才吞吞吐吐道:“以属下愚见,沈军师的心?衰之象已持续多年,如今已然?气虚血瘀,恐怕……恐怕……”
“恐怕什么?”饶是纪元鹤脾气再好,此时也?有些急了,“还请冯大夫直言,不要同我卖关子。”
军医低下头?,嗫喏道:“沈军师,
恐怕活不过而立之年……”
“什么?!”一瞬间,纪元鹤只觉得?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了,好在军医手疾眼快地扶了他一把,他才没有摔倒。
沈子昱今年才刚刚及冠,如果如军医所言,他就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数了。
苏昱恰巧在这个?时候醒来,他睁开双眼,看到阔别三月的主?人就在身前?,立刻露出了笑容:“将?军,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纪元鹤眼底残余着没有来得?及藏好的忧虑,苏昱猜到一定是军医跟他说了什么,安慰道:“将?军不必担心?,我只是累着了。我身体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
这时,有位士兵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向纪元鹤行了礼,便径直走到床边,准备喂苏昱喝药。这位士兵显然?不懂得?怎么伺候人,舀起一勺药就要往苏昱嘴里塞,纪元鹤看得?直皱眉,连忙喝止道:“你放着吧,我来。”
苏昱见状,连忙劝道:“将?军,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元鹤已经走到床边,伸手环住他的背部,将?他扶了起来。
这个?作就仿佛主?人抱住了他一般,苏昱凝望着主?人近在咫尺的脸,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他害怕主?人看出他的不对劲,连忙低下头?就着主?人的手喝了一口药。
纪元鹤作轻柔地扶着苏昱,等苏昱一口一口喝完药,又帮他躺回到床上,给他掖好被子,嘱咐道:“你好好休息。”
苏昱乖乖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
纪元鹤这才转过头?,冲军医使?了个?眼色。
军医会?意,跟纪元鹤一起走到营帐外,两人又往远处走了一段路,走到一个?确定苏昱不会?听到他们对话的位置才停下来。
纪元鹤主?向军医道歉:“冯大夫,我实在挂心?子昱的病情?,刚刚态度不佳,抱歉。”
军医连忙拱手道:“属下不敢。”
纪元鹤盯着军医的眼睛问:“冯大夫,你跟我说实话,子昱这心?衰之象,可?有解决的方法?”
军医低着头?,诚惶诚恐地答道:“属下医术有限,实在无?能为力,但属下听闻如今江湖上有一位云游四方的神医,或
许他有办法治好军师。”
纪元鹤沉默片刻,才道:“你先下去吧,子昱的身体,还需要你多多照看。”
“是,属下定当尽心?竭力为军师诊治。”
军医离开后,纪元鹤仍然?站在之前?的位置,他望着苏昱营帐所在的方向,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子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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