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下湖城南近八十里外,朱雀岭中。
一只在高空盘旋的,如雄鹰般巨大的黑鸦降低了高度,穿过了一片片高耸的巨树,轻轻落在一棵最高的杉树的树尖之上。
它血红的双眼,紧盯着下方一片广大的建筑物群。
碧瓦朱甍、层楼叠榭,鳞次栉比。
而在这建筑物群中,最中央的大殿之内,此刻正有一灰衣女子,正跪拜在地上。
“你说的这种事,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一身穿白袍,手拿纸扇的青年瞥了眼灰衣女子,鼻中哼了一声。
在他左侧是一袭黑衣的中年汉子,也同样摇了摇头。
“纸鸢,起来。”
黑白二人之后,坐在太师椅上的白须老者抬手,声若洪钟。
“是!”
灰衣女子起身,并未抬头,恭恭敬敬站着。
“你说的,可是真的?”
“掌门,属下刚刚所说的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虚言。”
纸鸢清声回答。
白须老者沉吟了一番,又摇了摇头:“纸鸢,可这种事,是断然不可能的。”
纸鸢稍稍抬头,正要分辨,但看到白衣青年的锐利目光,又连忙低下头去:“掌门,这种事非同小可,纸鸢不敢胡说乱造,句句都是纸鸢亲眼……”
“你可知,妖兽为何物?”老者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纸鸢连忙回答:“回掌门,妖兽乃山林间猛兽,吸收了灵气之后,所变化而成的妖灵。”
“回答的不错。”老者点头,“你可见过妖兽?”
“回掌门,在这之前纸鸢确实只看过书卷之中的妖兽画像,并未亲眼所见。”
“妖兽妖兽,何为妖兽?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蚊虫之类,皆为活物,才是妖兽。”老者摇着头,“妖兽可不是什么农具、武器、尸体那种无生机之物变化而成,你懂,还是不懂?”
“可是,师尊,我确实……”
“你到现在还坚持说,你确实见到了?就算退一万步,那铁锹那长剑那尸体都是妖兽,以你的修为,如果见到就是一个死字。”老者叹了口气,“怎能连续数日见到,还能够全身而退,而不被它们发觉?纸鸢,你倒是给我说说看?”
“这……纸鸢不知。”
确实,目前已知的妖兽,最弱也是中天境的存在。
纸鸢知道,像是她这样的还刚刚入阶,未达到中天境的超凡之人,根本不会是妖兽的对手,哪怕在妖兽身边数公里内出现,也绝对会被察觉而干掉。
不但如此。
妖兽的中天境,可要比超凡之人的中天境可要强大得多。
它们拥有着的,是更为庞大的身躯,更为灵活的动作,更为狂暴的速度,还有一些有着可以喷洒蚀骨毒液,或者是各种闻所未闻的招数。
更不论,它们都对拥有灵气的一切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但凡身周数公里内有着带着灵气的妖兽或者是超凡之人,它们都绝对不会放过,马上就会展开猎杀和战斗!
作为原本的山林生物,它们的野兽本能以及对环境的极度适应,都是让任何人都无法简单应付的。
“所以,你说在那下湖城西,所见到的尸体、铁锹和长剑各自舞动,怎么可能是妖兽所为?”白衣男子剑眉一挑,又哼了一声,“你怕不是想要以此来邀功,让掌门大人赏赐给你一块半块的灵石?”
“回左护法大人,纸鸢并无此意,确实是……”
然而,纸鸢抬头看到,一旁的师父杨护法紧盯着她,而掌门甚至眉毛竖起,脸色微沉。
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多说,否则的话,非但没有什么赏赐,反而会有一些责罚下来。
虽然,更为要紧的是,她看到的不仅仅如此。
更为重要的情报,她还没来得及汇报。
但,此刻并不是将之诉说之时。掌门他老人家明显是没有耐心了。
其间原因,纸鸢并不知道。
“纸鸢告退。掌门,左护法,师父。”
纸鸢拱手告退,转眼出了大殿。
她知道,必须拿到确实的证据回来,才能够让掌门认可她的情报。
否则的话,已经达到了入阶巅峰之后达到了瓶颈很久,急需要一块灵石来觉醒达到中天境的她,很可能还会继续这么卡下去。
看着周围原本落后她的师兄弟姐妹们一个个超过去,觉醒成为了中天境之后,纸鸢也没办法不着急。
本来她还以为,这个可以说价值千金的情报,能够让掌门重视,能够多赏赐给她几块灵石。
但如今看来,确实就是想多了啊。
可那些事情,自己几乎每晚都能看到,绝不是眼花啊。
纸鸢沉着脸,向住处走去。
大殿内。
“之问,杨岳,你们两个,对纸鸢所说,如何思考?”
纸鸢走远,掌门忽然对身旁两人发问。
“义父,之问认为,这只是这纸鸢的一派胡言。”白衣青年瞥了眼门外,又低头道,“自数年前,乾坤挪移,灵气苏生之后,天地间诞生了妖兽这存在,就从未有过死物也能化成的。如若无灵之物也能诞生灵气,那世道早就乱了。”
“这纸鸢困在入阶巅峰已久,本该早已突破觉醒,然而却总是因为灵气亏虚而功亏一篑,她对灵石的需求也是最急切的。之问认为,这纸鸢就是因急求得到灵石,用这种情报来混淆视听。”
掌门老人微微点头,又看向了杨岳:“你的想法呢?”
“掌门,我没什么要说的,只是管教弟子不周,愿掌门责罚。”
杨岳沉声说道。
掌门摆了摆手:“这件事还未有定论,纸鸢是你的弟子,怎么管教是你的事情。不过,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万一纸鸢说的是真的话呢?”
左之问和杨岳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义父,这种事我觉得实在是难以想象,而且,如果说是什么上古神兵的话,还可以稍微想象一番。但区区一把农具,一把长剑,一具尸体就可以吸收灵气,成为类似妖兽的存在么?”左之问无法理解。
“属下也同左兄想的一样,实在是不太可能。”杨岳也答道。
掌门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管好你的徒弟。”左之问瞥了眼杨岳,摇着扇子也走了出去。
杨岳沉默着,也从大殿走出,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虎皮椅上坐了一会,一道身影飘渺而至。
“师父,纸鸢让您丢脸了。”纸鸢低头拜着。
“纸鸢,你没说实话?”
“纸鸢所说,句句属实。”
“那好,你告诉我,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杨岳端着茶水,轻抿一口,“这件事,你根本没说完!”
“是!师父。”纸鸢连忙站起,将看到的会控制五行之水的玄明道人如何来墓地,又如何战斗,再如何被杀,最后成为干尸的事情,一一道出。
只要是她看到的,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杨岳听罢沉默了一会,从怀中掏出来半块灵石,丢给了她。
“告诉我,那墓地的详细所在!”
杨岳心中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