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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丽州城。

  浅墨只是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似乎是躺在什么地方,眼前有红色的光,脑袋后面硌得生疼。

  “小姐,你醒了吗?马上要拜堂了!”一道细细的女声在她耳畔说道。

  浅墨感觉到手能动了,立刻扯去了挡着视线的红布。

  触目所及,是一片红色,墙上还贴着囍字,浅墨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一幕,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这么熟悉?

  “小姐醒了!快来人啊!”丫鬟见浅墨突然直愣愣坐了起来,立刻跑到门外喊了一嗓子。

  浅墨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随即从门外涌入七八个人,有男有女,上来就将她扶了起来,那红盖头随即又被盖在了她头上。

  “这是哪里?在干什么?”浅墨开口想问,但她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嗓子干涩,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被几个人推搡着,机械地走了出去,唢呐声忽然变得嘹亮。

  浅墨没有慌,她在努力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印象,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下的情况是,她在一个办喜事的现场,她是新娘。

  可是,她是谁的新娘?

  “吉时到!新人拜堂!”婚礼司仪尖利的声音夹杂在唢呐声中响起。

  浅墨又被推着往前走,她口不能言,连脚步都是僵硬的,她试图透过盖头看外面到底什么情况,但眼睛都看得累了,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感觉到光线很暗,似乎不是白天,人很多,气息嘈杂,却没人说话,寂静得可怕,空气中还有一股腐败的味道。

  “一拜天地!新人叩首!”

  浅墨被大力压着跪倒在地,盖头往前一飘,她趁机扭头,当时就瞳孔紧缩,因为她看到在她旁边,同她一起叩首的男人脸色惨白,眼睛大瞪着,那股腐烂的气味就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不等浅墨仔细看清楚,她已经被拉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二拜高堂!新人再叩首!”

  浅墨心里满是疑问,她有些慌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又被压着跪下,这回她看清楚了,旁边的男人身体僵硬,瞳孔涣散,脸上布满尸斑,即使涂了粉,都掩饰不住那股腐烂的气息,那分明就是一具尸体。

  一具穿着新郎礼服的尸体!

  浅墨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上像是有百足虫爬过,一阵阵凉意,沁入骨髓。

  光线暗,是因为这是晚上,唢呐声奇怪,是因为奏得不是喜庆的婚礼乐,而是出丧的那种乐声。

  所以,她是在和一个死人举行婚礼!

  浅墨逼自己冷静下来,她得想办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陷入到这种诡异的境地,她必须自救。

  因为她担心拜完堂后进的不是洞房,而是墓地。

  这分明就是在举办冥婚。

  “夫妻对拜!”司仪喊出最后一嗓子。

  浅墨只听得那唢呐声更加刺耳,她感觉到身后的人又在压她,她狠狠一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她猛地一激灵,身上的僵硬感褪去,她一下子挣脱了后面押着她的两个人,掀了盖头就跑。

  “抓住她!”

  寂静被打破,浅墨眼神一扫,就看到数十名家丁打扮的人围了过来。

  她没有空再看,看准了一个空隙就往外冲。

  “快抓住她!”

  浅墨刚冲出去,就站住了,因为她发现外面全是人,还有一口硕大的黑色棺材,到处都贴着白色的囍字。

  月光下,这一幕看着无比瘆人。

  “你们要干什么?”浅墨张口,发现自己能发现声音了,她随即看向坐在首位的人,眼神警惕。

  那是一对神情阴郁的老人,也穿着红色礼服,但胸前却别着白花。

  “干什么?当然是举行婚礼!你已经和我儿拜堂,就是我秦家的人,你还想跑哪里去?”男性老者拿着杆烟枪,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阴森。

  女性老者直接下令,“还愣着干什么?押着她,和少爷拜堂,不然马上要过了吉时,少爷不能上路,你们都得去陪葬!”

  家丁们脸上露出惧色,立刻就要来抓浅墨。

  浅墨知道自己插翅难飞,也就不跑了,她只看着坐在两侧,看起来是观礼的客人,“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还活着,为什么要我嫁给一个死人?”

  女性老者阴测测笑道:“谁叫你的八字和我儿最配,你父母贪图银钱,将你一百两卖给我家,你若是听话,喝了那碗药,乖乖跟着我儿上路,也能少受点罪,否则,呵呵——”

  浅墨看到有人端来一碗药,她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毒药,她只要喝了,就会成为一个死人,到时候就真的和这个死少爷配一对,进棺材上路了。

  “不!我不喝!”浅墨总觉得哪里透着诡异,但她就是抓不住。

  她的记忆似乎出现了混乱,除了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竟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快点!让她和少爷夫妻对拜,她不喝随她去,往棺材里一封,还是要死!”老太太不耐烦了,不停催促。

  浅墨就看到那个死少爷又被人直挺挺扶了起来,他脑袋不能固定,要一个家丁在后面托着,这时,那家丁也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么,死少爷的脑袋忽然往下一滑,一颗眼珠子突然滚了下来,正好掉在那个家丁的手上。

  家丁低头一看,顿时吓得哇哇大叫起来。

  老太太见状,大怒道:“你鬼叫什么,再叫就叫你给少爷陪葬!”

  那家丁吓得跪倒在地,祈求道:“老妇人饶命!”

  司仪看了看时辰,催促道:“老夫人,这吉时不好等啊,过了时辰,耽误少爷和少夫人的好事,少爷是要生气的!”

  浅墨闻言怒道:“你胡扯什么!他都已经死了,死人怎么会生气?”

  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闭嘴!不准你这么说我才儿!你们动作快点!”

  浅墨随即就看到几个喜婆婆打扮的婆子又过来押着她,要她和死少爷对拜。

  浅墨说什么都不肯拜,老太婆等不及了,给司仪做了个手势。

  随着司仪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浅墨就看到几个家丁抬着死少爷往棺材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