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浅墨话音的落下,青鸾就见果然有雷电降下。
青鸾对天雷恐惧,急忙缩起了脑袋。
浅墨也惊惧地闭上了眼睛,她的第二道天雷劫迟迟没有降下,让她心慌意乱。
但也许是知道自己没有了生路,她心里也早已坦然接受,是以才能在这样被卡在树上,肋骨断裂,浑身重伤的情况下,还能足够冷静。
冷静地望着山崖下方朝上爬的邪祟。
冷静地看着一道雷电将那些行尸走肉劈成了焦炭。
也冷静地,在等待着死亡!
朦胧中,浅墨忽然感觉到她身下的树枝在颤抖,有“嘎吱”的声音传来,她的身体又在渐渐下沉。
浅墨已经顾不上害怕了。
可是,为什么她还听见有人在叫她?
“墨,墨……”
像是艰难发出的声音,浅墨怔了怔,眼睫颤动,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他?
他不应该是在崖顶的吗?
“墨,墨……”
然而还没等浅墨看清楚他的样子,她身下已经出现裂痕的老树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就在此时,“卡擦”一声断了。
两人猛地朝下坠去。
浅墨能听到崖顶上,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呼声,“王爷!”
“抓,紧!”夏侯楚煜从喉咙里发出声音,他挣扎的很痛苦,却始终咬着牙,死死将浅墨抱在怀里。
浅墨大脑一片空白,胸肺间却是难受至极,她想叫,却叫不出来。
“墨儿,别怕!”
急速下坠中,夏侯楚煜安慰浅墨,也将她抱得更紧,“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他嗓音干涩,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一句再也不会放开你,直接让她破防。
过往的种种,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浅墨想说什么,可是她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揪起,她根本就无法开口,只有眼泪汹涌而出。
夏侯楚煜拼命想要抓住什么,可是眼前只有突出的山岩。
他死死咬着牙关,五指在峭壁上抓着。
手指连心,尖锐的岩石,狠狠刺穿他的的皮肉,刺进他的指骨,指甲翻转卷翘,皮肉撕裂。
他恍若未觉。
或者说,他此时根本就是没有感觉的。
他仅存的意识,就是保护她!
即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再也不要再放开她了!
终于,在一段急速下滑后,夏侯楚煜的手牢牢抓住一个突出的尖锐岩石,掌心被狠狠刺穿,有血渗了出来。
但是两人的身体终于一顿,脚下微微一沉,悬挂在半空中不再下坠。
夏侯楚煜往上看去,他们此时所处的位置离崖顶已有百余米,若是不能立即有人搭救,他们两人的在这块岩石上无法支撑太久。
而且他的手伤得太重,不一定能撑的下去。
有夏侯楚煜在,浅墨这一段坠落,都没有受伤,然而她也快要承受不住了。
没有水灵中和,火灵要爆裂,金灵太凶狠,她身体也已经无限接近强弩之末。
只是大概是这样濒死的感觉她经历太多次了,每次都还能死里逃生,所以浅墨也并不是那么惊慌了。
尤其是此时此刻,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平静,不再恐惧。
冷冽的寒风肆虐,当猩红的鲜血顺着他掌心蜿蜒而下,染红了他手臂和前襟,然后又一滴滴掉在了浅墨的脸上。
她眨了眨眼,泪眼模糊里,她愣了愣,忽然间大哭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下来!”浅墨抬眸看着他木然中透着挣扎的脸,眼泪疯狂从眼睛里滚落。
掉下山崖的恐惧都没有让她哭泣,可是此时,她却泣不成声。
心脏像是被万剑刺穿,疼得她快要窒息。
“为什么要下来?你不知道这样会死——”
浅墨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死了,元神都献祭了,现在的他应该只是具傀儡。
可是,就算是傀儡,他还跟着跳下来,这更让浅墨胸口闷的像是要爆炸。
她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心烦意乱地怎么也抓不住。
夏侯楚煜微笑,他的嗓音还是模糊不清,但是浅墨却清楚的听到他在重复:“再也,不要,放开,你!对不起!”
浅墨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只能抱紧了他,“没有什么对不起!我已经说了,我原谅你了!你做这些,没有意义!”
“有意义!”夏侯楚煜说话很艰难。
“活着不好吗?”浅墨摇着头。
“没有你,活着,没有意义!”夏侯楚煜一字一字地说道。
说话间,他抓的那块石头已然承受不了两人的重量,开始松动,一些细碎的石块掉下悬崖。
他们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可能。
此时,天色忽然又暗了几分,浅墨猛地抬眸看去,“天雷来了!你快松开我!”
“不!我们,一起!”
“上一次,没能,拉住你,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夏侯楚煜神情坚定。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浅墨哭道:“你放手!”
夏侯楚煜在听见浅墨这句话时,却只是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
“没关系!”
“我爱你,就行了!”
夏侯楚煜平静温和的视线里,藏着刻骨的深情,他沉声,一字一顿说道:“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值得吗?”浅墨再也忍不住。
“值得!”夏侯楚煜坚定地看着浅墨,温柔道。
说这话时,他眉心处又亮了一下,这次浅墨看清楚了,他眉心处亮的是一点水光,泪珠一点的水光。
她忽然愣住。
随即,她便笑了,原来他献祭了元神,被夏侯吉用邪术炼成傀儡后,却依然能有意识的原因,竟是——
“流光,我想活下去!”浅墨目光灼灼,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想要活下去!
轰隆隆的雷声中,他眉心那一点亮光愈发亮了,隐隐的,浅墨还看见有水光。
那是他的眼泪,前世他留在她魂魄里的一滴泪。
这滴泪里,有他的一丝元神。
难怪他在献祭元神后还能觉醒!
两年前她遭受了第一次天雷劫,她断情,这滴泪也被她舍弃。
没想到——
浅墨笑了,原来所有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