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拿着用油纸包好的桂花糕带着她往外走,才走出堂屋还没到门口,突然,一个约六七岁胖乎乎的女童猛的从门口冲进来,一边嘴里还嚷道:“祖母玲儿来给你请安了。”
走在前面的林婳被一股冲撞力扑倒在地上,跟在后头拎着桂花糕的云瑶不禁轻声惊呼。
我了个去,这是什么神操作,她的骨头不会被撞断了,疼死她了,抬头瞪了眼小胖子,抬手推了推她:“麻烦你起来先啊。”
谁知,那个女童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林婳都懵圈了,她一个当肉垫的还没怎样呢,撞人倒是委屈上了。
随之呼啦啦涌进好些人,很快有婆子把女童抱起来了,当中一个抱着二三岁男童的女子正一脸威严的瞪着她。
“怎么回事?”语气明显来者不善。
“娘亲,这个狗奴才不长眼撞了玲儿,玲儿好疼啊,快叫人把她拉出去打板子。”女童哭道,眼神恨恨的盯着林婳。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打二十大板,不长眼的东西,敢对主子无礼。”
随即二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气势汹汹的朝她而来。
林婳心里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反抗,还是听天由命,这时一旁的云瑶却眼疾手快把她拉在自己的身后。
“云瑶见过太太,见过大小姐、大少爷。”她不卑不亢的行礼。
“云瑶你想做什么?你这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沈太太厉声道。
“奴婢不敢。” 这丫头可是老太婆身边第一人张妈妈的女儿,平时也没少给她添堵,她是息事宁人借此下台阶呢?还是把这事闹大给老太婆一个下马威呢?沈太太也在衡量着。
林婳也紧张得呼吸都放轻了,手心都冒出冷汗,云瑶紧了紧握住的小手,让她稍安勿躁。其它人就更不敢开口了,气氛有些凝固,只有那个女童,噢,是知府千金沈雪玲不停叫嚣着要把林婳拉出去打死。
这时,屋里传来一道声音道:“外面在做什么这么吵,都给我进来。”
“祖母,玲儿委屈大了。”沈雪玲抹着眼泪就往老夫人身上扑。
老夫人有点嫌弃瞅了眼,真是和她那个娘亲一个德性,但这又是自己的亲孙女,只能先让婢女拿了点心先哄到一边去。
“辰儿,来祖母这。”对着亲孙子老夫人心情顿时好多了。
虽不愿儿子和婆母亲近,不过她也不好挡着祖孙天伦,只得把儿子放入老太太怀里。
老夫人一边拿糕点逗着孙子,头也没抬说道:“怎么回事,瑶儿你来说。”
“禀老夫人,刚我和画儿才到门口遇见太太他们,兴许大小姐急着想见老夫人一不小心和画儿摔一处了。”云瑶从容的回禀。
高啊,这说话的艺术,一直在边上不敢哼声装鹌鹑的林婳不禁感叹着,这不愧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环,这话回得没毛病。
“不是,是那个狗奴才冲撞了我,她胡说。”年幼的沈雪玲一听不乐意,年纪太小,又一向被娘亲娇纵着,还没学会看人脸色行事。
“玲儿!”沈太太抚额,这丫头真太不省心了。
“你们都先下去。”老夫人不满的瞪了知府夫人一眼,这是要清场了。
林婳跟着云瑶走在最后面,听到了茶碗摔地上的声音,沈雪玲委屈哭诉,沈公子的被惊到的哭声,以及知府夫人低声的解释。
她抬头看了云瑶一眼,云瑶脸色如常,像是司空见惯。呀,原来这高门大院的内院也是不太平的,她心底默默吐槽道。
两人一路沉默,快到下人住的院门前,云瑶把手里的桂花糕递到林婳手上,低声问道:“被吓倒了?”
她点点头,毕竟这二十个板子下去她这小身板就呜呼哀哉了,想想都后怕。
“当奴才的总归是要受些委屈的,你以后多避着他们些,不过若是太过分的话也不用怕,让老夫人给你做主,知道吗?”她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柔声说道。
“好,谢谢云瑶姐姐了,我记住了。”
目送云瑶马上要转过拐角的身影,她忽然急冲冲的追上去。
“云瑶姐姐,你知道我父母的情况吗?能告诉我吗?”
“你真想知道?”她惊讶的看着这一路小跑过来的女孩,慎重的问道。
“我醒来有些事忘记了,但是我想知道关于我的家人。”
“你家在湖县离这不远,你父亲是秀才,家里虽不大富大贵倒也丰衣足食,你也颇受家人的宠爱。后来你弟弟出生了,他一直多病,有人和你父亲说是你克着他,所以你被卖了。”她不带感情的叙述道。
人是她去选的,不是知根知底的也选不进知府家当丫头。她特地让牙婆多等三天才去要人,当时她想,或许父母反悔了呢,这年头若不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没了活路哪有人真舍得卖亲骨肉的。
所以真相就是这么血淋淋的,这么残酷。原本她可以不说的,但是若想在这偌大府里挣出条活路来,就得有面对各种苦难的勇气,否则,她也不会一再的偏帮着她。
“谢谢!”她眨掉眼中的雾,朝云瑶真诚的鞠了一躬,转身向身后的院子飞快的跑了进去。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啊,就算是古代人迷信,可以想其它的办法啊。原本她以为只是没了自由,只是把丫环当作一份职业,等到了岁数她存了些钱就可以赎出去。
可是刚经历的那一幕,她才明白,这不是前世的法治社会,签了死契的奴婢只是主家的一件物品,可随意买卖甚至打杀的。这是有多恨原主这个女儿啊,难道前几年的疼爱都是假的吗?难怪原主一点小风寒就没了,她估计是绝望了不想再面对了。
不知道是原主还是她的情绪,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和无能为力的愤怒,两世为人她都是被放弃的那个孩子,若是能破碎虚空回到前世,她真想大声的质问他们,他们的良心会不会痛,会不会后悔曾经那样对她。
就算在不同的时空同样也有各种极品的父母啊,她明明想流泪的,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