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总是弥漫着一种凄楚的氛围,生离死别,伤亡病痛,除了妇产科,每一个科室都是这样,夏如雪拖着病体来到医院的烧伤科。
房东太太又在抹眼泪,看到夏如雪模样着实凄惨,张了张嘴,好歹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却也没有好脸色,换做谁也无法给对自己家里带来伤害的人好脸色来。
夏如雪看看病床上还处于昏迷的房东大叔,这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男人。
夏如雪还记得,自己刚来海镇的那个晚上,挺着大肚子举目无亲,在街头茫然四顾,险些被人骗走,是房东大叔赶走坏人带她回家,又把自家的房子以最便宜的价格租给她。
正是这样陌生又善良的善意,才让夏如雪撑过了那个难熬的冬天,可她却害得房东大叔伤成这样。
她真是该死!
“对不起!”
她再次重复这句话,苍白的道歉,并没有安慰到房东太太。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也不该怪你,可是,我男人他也是无辜的啊,他做了一辈子的好事,说什么好心有好报,可你看他现在,有什么福报。”
明明被欺负的那么惨,也忍着没哭的夏如雪,听了这话就忍不住哭了。
懊恼、愧疚、自责几乎要将夏如雪瘦弱的身躯给淹没。
她噗通一声跪在房东太太面前,“我会承担所有责任的,只要你能舒心,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好,你把命陪给他好不好?”
房东太太忽然扑上来,掐着夏如雪的脖子,她面色狰狞,眼神癫狂,像是失去的精神支柱,已经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一样。
“你……冷静……咳咳……”
夏如雪用力拍打着她的胳膊,可是她太虚弱,房东太太轻易的就瓦解了她的挣扎。
幸好,护士正好来查房,看到情况不对,叫来人拉开了他们。
夏如雪抱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发疯了的房东太太,张牙舞爪的试图朝她扑过来的模样,再也没勇气看她一眼,狼狈的逃离病房。
隔天是星期天,夏如雪跟王婶儿约好了去看学校,那是一家公立学校,原本小俊宝是没资格读的,但王婶儿跟校长妈妈是牌友,因此小俊宝也的了个名额可以进去上学。
学校环境很不错,公立学校学费也便宜,唯一不好的就是,地方有点远,夏如雪若是忙起来,根本就没时间接送。
王婶儿打包票:“没关系,小俊宝的接送交给我就好,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会不会太耽误王婶儿你时间?”夏如雪有些顾虑。
“不会不会,我疼小俊宝还来不及呢。”
王婶儿丈夫早逝,就一个女儿,本来就是老来得子,宠的很,十七八岁的年纪正叛逆着,整天不回家,王婶儿难免寂寞,把嘴甜的小俊宝当自己的孙子一样疼爱。
夏如雪十分感激:“王婶儿,要不是你,我怕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什么客气话呢,走,我带你们去吃汉堡包,小俊宝最喜欢吃前面那家的汉堡包。”
“妈妈,房东爷爷会好吗?他已经睡了很多天了。”一旁的小俊宝忽然插话,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一脸严肃的问夏如雪。
俩人皆是一愣。
“会好的,爷爷也累了,想要休息一段时间,等他休息好了,就会醒过来。”夏如雪语气已经是哽咽。
“那就好,我今天去看房东爷爷的时候,她还给了我一个棒棒糖,请我吃水果,就是她一直哭,我想要房东太太开心,也想要房东爷爷醒过来。”
小俊宝虽然聪明,但到底才四岁,还不明白一个人睡那么长时间意味着什么。
夏如雪难得轻松了的心情又沉重起来。
喝酒喝到胃出血,火灾那天受的伤也还没好,实在该休息几天,夏如雪却没时间休息,也不敢休息。
两个病人外加一个孩子要养,她半分都不敢松懈。
她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晚上去八点去酒吧上班,两点回家,早上七点起床,去竖店跑龙套,如果有演死尸之类的角色最好,这样就可以休息。
星期六星期天下午去一直兼职的饭店里兼职服务员,这样的话,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不少钱,虽然累一点,但只要能赚到钱就好。
星期天,给小玲珑送了饭,又把小俊宝送到王婶儿那里去,夏如雪来到星悦大酒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坐镇着一位据说在皇室里做过御厨的大厨,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因此生意非常好。
原本他们不要兼职,要的是长期,但夏如雪要的工资低,经理见她态度陈恳也就答应了。
夏如雪来的时候,饭店已经开始忙活了,她赶紧换上服务员的工装旗袍,到前厅里招待客厅。
正忙活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侧头一看,就看到墨祁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近饭店里。
夏如雪看到他的身影,吓的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要躲开,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唾弃自己。
她在这里上班,端茶倒水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为什么要躲?
就这么一愣神,墨祁年已经发现了她,他气质出众,被一群人拱卫着,披星戴月般的走过来,面色如常,视线淡漠地从她身上划过,像是看到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连眼神都没有多给一个。
夏如雪忽略了内心那点酸涩,脸上堆着服务行业标准的假笑,跟着身边的同事一起弯腰鞠躬:“欢迎光临!”
海镇真小,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能遇到墨祁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打听到墨祁年的行踪,故意跟踪他来的。
好巧不巧,墨祁年走近的包厢,就是夏如雪负责的那个包厢。
冤家路窄,夏如雪站在门口,有片刻的为难。
那一晚见面的记忆委实不好,哪怕事情已经隔了好几天,见到墨祁年她心里也是发憷的,可这份工作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夏如雪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为包厢里的人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