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百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唐黎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而且是在十分钟之内就退掉了这么多,如果是四五十张票她还信,四五百张票那也实在太多了。
“你别不信,是真的!”方信维拼命点头。
唐黎看着他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默默问道:“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吧?”
方信维靠在围栏上义愤填膺说:“我一看到那两条微博,就知道这事肯定是华星在作妖。居然敢欺负到咱们S大的女神头上,真是当我们S大没人了吗?”
江锐瞥他一眼:“说重点。”
方信维咧嘴一笑,说:“也没什么。就是我之前加了个你的粉丝群。刚才上去喊了一嗓子,大家就集体一起退票了。”
唐黎:“?”
什么?粉丝群?她怎么完全不知道?
方信维还以为她不信,“真的,群里还有好些是我们S大的学生,专门冲着你去买的票。他们一听说你退了,全部都说要退票。你都不上,他们也没兴趣看别人。”
唐黎有点懵,不知道说什么好。
方信维摸着下巴,有些幸灾乐祸地说:“这才过去十几分钟就这么多人退票,等事情发酵一天,到时候不知道还会退多少。华星这回真的是昏了头了,居然不让你上。还有我看那个周延也是脑子不好,居然还换女伴,那个程溪跟你怎么比?”
唐黎没解释这回退出主要是她自己的意思。
她如果真的想上,其实有的是办法可以想。
但她什么都没做,而是直接找上了一向不太喜欢自己的赵一鸣,用了点话术,让他直接拍板。
如果说华星的人因为周延的关系,对她的态度一向轻慢,那么赵一鸣就是其中影响众人的另一大主因。身为主教练的赵一鸣明显不喜欢唐黎,大家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说起唐黎与赵一鸣之间的嫌隙,严格说来,也不能算是唐黎得罪的人。
赵一鸣有一个女儿,比周延小两岁,比唐黎小一岁,从小开始练花滑,当时赵一鸣在华星还不是主教练,他看女儿各方面条件跟周延挺合适,于是在这个女儿身上花了不小的功夫,一心
一意想培养她成为他的搭档。
父女俩努力了好几年,女儿十二岁的时候终于成功成为了周延的女伴。
结果这个位置还没坐热,半年多后横空出世的唐黎就被唐奕峰送进了华星。
唐黎的花滑水平明显比华星俱乐部里的女孩子们高出一大截,甚至连好些年纪比她大的女选手都不如她。才看过她一次训练,跳跃干净轻盈得令人赞叹,滑行旋转的水平更是出类拔萃。
华星当时的那位主教练就觉得她将来肯定能代表中国走到国际上去,争夺国际赛事奖牌都有可能,但令那位主教练无比惋惜的是,她居然说要转冰舞。
唐黎要转冰舞。
这么出挑这么耀眼的一个人,自然一下就吸引了周延的注意力。
再后来,他的女伴就换成了唐黎。
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周延的选择,但同时也对唐黎有些不耻,觉得她是故意接近周延,对他别有用心。
至于究竟是唐黎别有用心,还是唐奕峰居心叵测,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他们不认识唐奕峰,便理所当然地将那些质疑与猜测都一股脑堆到了唐黎的头上。
从那之后,唐黎也就彻底得罪了赵一鸣。
如果说这些年来唐黎在华星过得艰难,明面上是因为周延,暗地里就是因为赵一鸣了。
唐黎想到这里,忍不住暗暗嗤笑一声。
针对她又如何呢?
赵一鸣那个女儿在花滑上并没有多少天赋,即使后来与其他男伴重组,依然出不了什么成绩。
没有唐黎也会有别人。
这次周延做出换女伴的决定,其中肯定少不了赵一鸣的推波助澜。可周延最后选择的是市队的程溪,他的女儿从始至终都不在周延的候选范围内。
“唐黎女神,你今天来真不打算上冰吗?”
方信维的声音拉回了唐黎的注意力。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
其实她今天身边带着备用的一双冰鞋,倒不是她不想上去滑,而是——
“她脚伤还没好。”江锐替她答了。
按照那天那位老专家的说法,她现在的情况虽说也不是完全不能上冰,只要别做那些会给膝盖增加负担的难度作就行,但最好还是先好好养着。
这也就是为什么江锐得知她没有打
算上冰后,就不再继续劝说的原因。
唐黎在场边坐了下来,漫无目的地环顾四周。
今后她就要到这里来滑了。
ACE给她的感觉很好,从人到环境,都让她心生好感。
场馆内的布置装饰简洁大气,冰面雪白无暇,连场中的选手们一个个都显得专注无比。整个ACE的气场就是完全不同的,有种井然有序中又有些热血沸腾的氛围。
想来今后滑冰对她来说,应该不再像从前那样,压抑沉闷得就像是在完成任务。
“有没有觉得这里有点像西雅图的太阳冰场?”江锐在她旁边坐下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周围。
在美国的时候,他们就住在西雅图。
因为谢如苇的关系,他们从小在太阳俱乐部的冰场上长大。太阳俱乐部是西雅图最知名的高级俱乐部,主营范围涵盖冰球、花滑、网球、滑雪等,俱乐部里有着最顶尖的团队和资源,往年出过不少国际知名的选手。
太阳冰场里有一面奖牌墙,上面记录的都是俱乐部旗下选手获奖的记录。
一般的普通赛事即便拿了冠军也不一定能将名字刻上那面墙,最低标准也得是国际A类赛事,比如奥运会、世锦赛、大奖赛之类的赛事才有那个上墙的殊荣。
曾经唐黎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来有朝一日也能将自己的名字写到那面墙上去。
这么一说,唐黎也觉得似乎是有点相似。
ACE也有这么一面墙。
只不过上墙的标准明显跟太阳俱乐部没法比,在这里只要能拿到全锦赛的奖牌,就足以上墙了。
唐黎开玩笑说:“看来今后这面墙上大半都会是你的名字了。”
闻言,江锐笑笑,反问道:“你不想吗?”
“想又怎么样呢?”唐黎无所谓地笑笑,“难不成再找个冰舞男伴么?算了吧,我累了。”
她甚至有种预感,如果她继续滑冰舞,将来肯定会再次跟周延纠缠不清。这种事她实在不想让它发生。
可不成想,江锐突然有些不依不饶,“女单呢?就没想过吗?”
这话在唐黎看来,问得着实有些天真了。她好笑地看着他偏头看着自己的眼睛,“想过又怎么样呢?我已经五年没跳过了。是五年,不是五个月。我已经连最简单的外
点三都跳不出来了。”
对于女单选手来说,她们的花滑寿命长短不单单取决于自身的天赋与条件,也得看运气。
小时候天分再高也不代表能走得多长远。女生大多在十五六岁的时候要经历发育关,身体发育过程中会长高,体重也跟着变化,身体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变化,这对需要做高难度跳跃作的女单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不知多少在青年组叱咤风云的女单选手在发育关上折戟沉沙,就算有侥幸熬过去的,要想重新达到发育关之前的难度水平,也几乎不可能。
唐黎的身高在发育关的时候抽长了不少,跳跃的轴心和重心跟从前完全不同了。想要再练,无异于是从零开始。而她已经十九岁了,在花滑强国俄罗斯,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单选手,基本都已经陆续退役了。
因此她根本没考虑过重练女单的可能性。
江锐抿了抿嘴。
看着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放弃后的坦然和平静,他不禁又回想起当年的她。
他记忆里的唐黎很喜欢花滑,有天分,也有梦想。
他不相信她会就这么放弃它。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
良久之后,他笑着说:“到时候冰演你可一定要来看啊。”
“嗯?”唐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点头说,“既然答应你了,我肯定会来的。不过——”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尖,说:“那个……你们ACE有没有内部票什么的?我之前想买来着,结果忘了,回头想买结果全卖光了。”
都怪江锐这人人气太高了,换了从前,她就算冰演当天去买票也来得及,就是位置可能差一点。
哪像现在,第二天就全没了。
江锐看着她有点底虚的表情,笑出声来。
“放心,你到时候就直接进。”他拿她自己的话调侃她,“反正你刷脸就行。”
说话间,陆续又有一个女单选手走过,看到唐黎在,隔着远远的距离向她挥手打招呼。
唐黎冲她笑着点头。
“喂,唐小黎。”江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禁好奇地问:“你究竟做了什么啊?怎么ACE上下跟你关系全这么好?”
唐黎知道他就是随口一问,于是她也随口答:“因为我这些年一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其实我是ACE派去华星的卧底来着。”
“切……骗人。”
两个人的话题不知不觉跑远了。
唐黎一边与江锐有一搭没一搭胡扯着,内心却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刚才聊到女单的话题,她说自己没打算继续,还以为江锐会生气会怪她轻易放弃,再不然也会尽力劝一劝她。
没想到的是,他很快就接受了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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