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五和他的伙计围着井壁分散站开,有两个伙计拿着锉刀铲掉面上一层,露出里面灰色的石茬。
石砖参差不齐横截面,竟有若隐若现的几道刻痕,看笔触苍劲有力,有可能是一种古代铭文。
我们一看古井另有乾坤,分头用**也忙活开来,几个人努力奋斗半个钟,地上都是黑灰色的石头渣,人能够到的高度范围,已经全部清理出来,天真叉腰看着石砖上的字。
“我他娘就奇怪,为什么好好的一口水井,没有储过水的痕迹,感情古人压根没把这里当井用。”
说着天真用刀尖沿着字体的刻痕,使劲划出字的轮廓,小哥和胖子栓上安全扣,去清理头顶的井壁,天真拍拍砖面的灰尘
“看看,认不认得。”
我仔细去瞧,总觉得说不出的眼熟,我对古文的认知仅限于在吴山居翻过的拓片,这字端整雄浑,颇为古朴,与甲骨文很类似,大概是年代相近的产物,李老五道
“小三爷,这是不是西周的大篆,我之前经手过几样青铜器,上面的字就跟这差不多。”
天真点点头
“五爷说的不错,西周大篆又叫金文,由甲骨文演变而来,商末开始就在使用这种文字,直到秦始皇统一六国诏令书同文为止。”
天真一说我才想起来,两年前下过的斗里就有这种文字,只是时间太过久远我一下子给忘了。
上次从那斗回去后,天真把《金文编》翻的滚瓜烂熟,所以他认得每一个在册的金文字体。
小哥和胖子效率很高,没过多久砖壳成块剥落,大片的铭文展现在眼前,一块石砖刻有一字,篇幅不长,但是字体刻的很大,人站到最远,还无法将整篇铭文尽收眼底。
天真粗略的扫一眼,翻出笔记本,找到铭文的起始位置,一边记录一边翻译,我们在一旁静静地等待,天真写完咬着笔头,在原地站了许久。
胖子没耐心,一个劲的伸长脖子凑过去看,天真眉头皱的极深,他挠挠头,看向我们。
“这是一篇祀典文书,内容很古怪,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描述。”
“没事,小三爷您就照实了说,我们自己个儿琢磨也行。”李老五道。
“行,这里面记录的是于滇国的一次祭祀仪式,铭文讲的很抽象,文书称于滇国通过祭祀向神的使者供上祭品,神会降下恩赐,泽被后世,神的使者好像是这个国家供奉的一种神兽,铭文里没有过多的提及,我猜测是这个意思。”
胖子有时候思维很敏捷,他低头思索了片刻,突然道
“一口没有水的井,墙壁上刻着祭祀铭文,**,这个洞不会是个祭祀坑吧。”
他话音刚落,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脚下,如果这里是个祭祀坑,那么附近应该会有举行过仪式的痕迹,但是我们进来这么久,这么多双眼睛,没发现这里有任何的不对,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儿就是一口干涸多年的水井。
我想到什么,看天真一眼,他刚好也抬头看着我
“这里有别的通道。”
我们异口同声。
没有祭祀痕迹说明仪式过后会有专人打扫,一个封闭的环境,水井高度不低,井壁刻有铭文不能磨损,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还有另一条通道。
我们说完,同时看向小哥,他会意,伸手摸着砖缝边缘,在井底走了三四圈,摸到一块砖时,他脚步一顿,手指划过那石砖的四周,忽然一发力,生生将那块砖往外抽了出来。
名场面,我认识小哥这么久才第一次看到他用这招,身后的李老五等人已经目瞪狗呆。
天真和胖子见怪不怪,凑上去看那缺口,只见砖后是一层灰白色的硬土,胖子抬手用工兵铲一砸,连个凹痕都没留下。
“用酸。”
小哥简短两个字,天真反应过来,对我们道
“这是一种特殊的夯土层,起源估计能追溯到石器时代,很多早期的古墓外墙会糊这种硬土防盗,不过后面就没什么人使用了。”
李老五的一个伙计问为什么,胖子趁机埋汰他道
“就你这点见识还跟着五爷下斗,这行当的门槛都他娘让你踏平了啊,没听咱小哥说吗,用酸就能对付,这点土渣子只能挡得住二百五,对专业人士来讲都不算个事儿。”
那二百五讪讪的退到队伍后面,我们都在背包翻找起来,谢东揣着两瓶米酒,问天真道
“小三爷,您看这玩意儿行不行,白醋在另一队人身上,我们这儿都是药品干粮。”
没有ph试纸,浓度全靠缘分,天真接过启开瓶盖,酒香四溢。
“死马当作活马医,先用着,不行再说。”
我抽出包里的撬棍,打算跟他们一起清理石砖,我刚把棍头怼进砖土的缝隙,有只手搭在我胳膊上,我抬头一看,小哥正微微皱眉看着我,他扫一眼我的手腕。
我张张嘴,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小哥已经不由分说的接过我手里的撬棍,他右手拨开我时,在我手背轻轻敲了两个字。
“听话。”
好的,哑爸爸你说啥就是啥。
我既怂且乖的躲去一边,胖子看到小哥敲击的频率,一脸憋笑的看着我,我厚脸皮的瞪回去。
没见过装孙子吗!
其实我手伤没那么严重,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我握拳感受了一下,虽然力量受到限制,可能打不**,但撬个砖还不是分分钟吗。
我端详着自己的手腕,想模拟出拳的姿势,看看负伤情况的攻击上限,拳锋还没凝聚,小哥的眼风刮过,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怕了怕了。
我非常狗的恢复鹌鹑状的站姿,靠在一边看他们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