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们四个人是一个相亲相爱的小家庭,那么小哥就是毋庸置疑的家长,地位比亲爹只高不低的那种。
老父亲发话,好大儿也不敢再动弹,忙不迭收回自己颤颤巍巍的手指,扭头一个问号看向小哥,胖子拧干衣角,走两步把天真挤开
“一边待着玩蛋去。”
天真不甘心就此沦为混子,有样学样的挤到胖子身边,两个人抓着石像各自撇头,一左一右的分头搜寻什么。
我想上去帮忙,小哥对我摆个“停止”的手势,于是小女儿也只得僵在原地,望着两个憨批哥哥争风斗气。
小哥伸出发丘指,沿着门缝仔细的摸索,他神情专注,天真和胖子在他的衬托下,蠢的简直没眼看。
我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灯光黯淡,小哥事先在门前架起小型强力探照灯,光线成束,直挺挺的投射在对面岩壁上。
奇形怪状的溶岩狰狞可怖,水雾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水汽,溶洞的高低落差很大,光束照不到顶端就会散成幽光,而后逐渐被黑暗吞噬。
潺潺的流水拍打着岩石,声响在洞中来来回回的飘荡,听着犹如置身海浪涛涛的汪洋。
我们所处的位置地貌非常奇特,与其说是河岸,不如说是横贯在河上的断崖,脚底下是河势的低洼地段,玉门深嵌山体。
若是将石崖、河段、玉门看为一个整体,玉门像是凌驾于水势之上,环绕的山石形成一处风谷,而前头卡住胖子窄口,恰好将水流分为两道,由上至下,最终在崖底汇流。
穴前的明堂称小明堂,又叫内明堂,这般的形态地势,正符合上吉明堂的选穴标准,所以,这里面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王墓没跑。
天真一看也说这波肯定稳了,要是于滇国的国君没有躺在里面,他回去就把吴山居盘了,改做电信诈骗。
我心说你就不能做点正儿八经的营生,不上刑法的生意你看不上是吧。
想的出神,胖子的喊声突兀响起
“妹子你在干嘛,过来!过来!叫你几百遍了!”
“高尔基说,海燕儿你可长点心吧。”天真操着一口官腔,贯彻他的名人名言模式。
我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玉门已经开启,门后是一条黑漆漆的墓道,可以嗅到淡淡的异味,是气流不通所致,不过经水汽一漾,很快就消散在空中。
我答应着走到门口,气息难闻,我屏住呼吸不想张嘴说话,胖子半蹲下身,示意我趴他背上,我刚要摇头拒绝,天真一句“走你”,一把给我薅上他的肩膀。
“躺好,再逞能就抽你。”
天真充满威严的瞪我一眼,我梗着脖子要顶嘴,天真马上往左边一闪,露出他身后的小哥,头皮瞬间一紧,我心塞的闭上嘴巴,搂好胖子不再挣扎。
套用胖子的话,这不是狗仗人势是什么?!
“妹子,你胳膊怎么样,疼不疼。”
一行人在墓道小心的前进,封闭多年的地宫落满尘埃,每走一步就会扬起一片灰雾,天真声音划破幽静的氛围,回响被一连串的脚步声淹没。
我默默道:“疼。”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我身上,我顿了顿,苦着张脸道
“你们都拿我当废鱼,我心痛死了好吗。”
“信不信我让你头也跟着疼。”
天真没好气的哈出个脑瓜崩,我赶忙把头埋进胖子颈窝,叫道
“以大欺小算什么英雄好汉!”
“跟英雄好汉有什么关系,当哥的教训妹子天经地义,不服气你就接着怼,杠一句我弹一个。”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胖子立马抢答道:“这诗我知道,煮豆烧豆杆,豆在锅里喊!都是一个爹,为啥要杀俺。”
我和天真都是一愣,小哥也有点微懵,我们齐齐看着胖子。
空气凝固半晌,天真艰难挤出个字:“啥?”
“文盲,七步诗都不知道。”
学习应该鼓励,我忙接住话头
“胖哥什么时候开始看诗文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不错不错,胖哥你这叫与时俱进……嗯不对……是……天天向上!”
我一番恭维说的磕巴,胖子眼风刮过我跟天真,哼一声道
“傻了吧,让你们俩大学生瞧不起人,胖爷我就是不想学,我要是去铆足劲读书,你俩在我面前算个球。”
“那你还看过什么诗,说说看。”天真饶有兴致的注视着胖子,同样捧场道。
“不是我吹,你问这个我就有说头了,著名诗人张宗昌知道吧。”
张宗昌?著名诗人???
那不是一军阀吗!
我背对胖子,他看不到我瞠目结舌的样子,天真神色如常,示意他继续说,胖子清清嗓子,朗诵道
“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石灰呀筛石灰。”
好家伙,李白听了直呼内行。
我差点直接笑吐。
天真比我有毅力,他极力憋着笑,胖子怒目横眉
“干什么,嫉妒我才华是不是,这首诗叫咏雪,真他娘是张宗昌写的。”
“好,信你,再来一首听听。”
天真忍的眉毛都在抖动,胖子没好气的剐他一眼,想了想才道
“那你们听好了,这首叫游蓬莱。”
我点点头,揉揉笑疼的肚子,满是期待的趴在他肩头,只听胖子声情并茂道
“好个蓬莱阁,他妈真不错;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摆下酒,对海唱高歌;来来猜几拳,舅子怕喝多!”
胖子话一落,天真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也笑的捶墙,阴森森的气氛顿时变得分外快活。
笑声响彻通道,少顷过后,险些把人笑没的天真抹一把眼泪,拍拍胖子的肩
“你的笔名是不是叫张宗昌。”
我也附和道
“别埋汰咱们张司令了,张宗昌表示风评被害。”
胖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当即冲小哥道
“小哥你是民国人,你说说,这些诗是不是他写的,我有没有在扯犊子!”
小哥打头阵,闻言身形稍顿,回头淡淡的扫我们一遍,然后,他对胖子缓缓点了点头。
这下我们都呆住了。
“你们张家人……原来都是神经病吗。”天真难以置信道。
我虽然也惊裂了狗脸,但护短属性乍然上线,我伸手拍天真一下
“瞎说,姓张也不代表他是张家人啊,张家人都很低调的。”
说完我就想起了张大佛爷,脸好像有点疼。不待天真回话,小哥突然停住步伐,回身道
“到大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