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风和日丽,此时正是冬尽春来时节,春神降东风,吹拂大地,使得冻河融冰,万物复苏。经历严冬的枯枝冒出新芽,蛰伏三九的虫蚁出穴鸣叫,正是绿意点染大地,生机覆盖四野。
淇水之中,清澈水波荡漾,头顶的艳阳将河水照耀得白晃晃,宛如银花绽放,水中青、黑、白、赤、黄各色游鱼欢畅,时而吹动水底细沙,时而跃出水面映照阳光,欢呼雀跃,似乎在庆祝严寒褪去,暖春来临。
淇水河畔,有三千细柳树,百里迎春花。
柳树对春日最为敏感,春阳一照,便生出新枝嫩叶,如碧玉雕成,似翡翠镶嵌,迎风飘动,万千细枝缭绕,胜过美人细腰。三千细柳绕淇水,远观宛如一条碧带,近看仿佛弥漫绿雾。
淇水河畔种还种着百里迎春花,迎春最知暖,先把春来报,此时全都展露娇嫩春花,黄澄澄如玉,明媚媚胜阳。远观一片澄黄海,近看万点娇羞花。
值此春和日暖之日,在此碧柳春花之地,中洲七阀大能齐至,正是淇水大议!
淇水河畔,七方紫漆珍宝小桌落地,上摆仙茶、灵果、灵花,桌前是七个金丝神草蒲团,上面坐着七阀阀主。除了桓元子、郗道鉴外更有五人。
一个高大而胖,大脸盘十分白净,下颌稀疏地有几绺白胡,神态和蔼,头戴清风九云冠,身穿穿百花靛蓝袍,正是王阀阀主王游之。
一个又黄又瘦,须发皆白,但双目闪耀如两颗大星,插黑木簪,穿天青袍,正是谢阀阀主谢太安;
一个面如羊脂,相貌英俊,眼神温柔,又颇有威严,戴白玉冠,穿白鹤道袍,腰系丝绦,脚踩麻屡,正是庾阀阀主庾亮,他虽然一直执掌庾阀大权,但也是不久前才正是接任庾阀阀主;
一个面如锅底,双目闪着电光,方口大嘴,鼻子高耸,须发赤红,穿大红烈焰袍,正是温阀阀主温太真;
最后一个矮胖身材,面上无须,面色红润,但头发皆白,头戴金色花环,身穿柳叶碧绿袍,此人正是陶阀阀主。若是林三此处,一定会大惊失色,因为这陶阀阀主乃是他的旧人,不是别的,正是当初在洪泽湖畔有一段缘分的陶五柳!
林三在身入四海的这段时间内,中洲发生了不少大事,其中一件大事便是陶阀的势力变更。那陶五柳本是陶阀成名许久的天才大能,但由于陶阀内乱,被排挤出去,隐居在洪泽湖畔。
但不久之前,陶阀阀主贪功冒进,强行突破,引发体内万灵混乱,最终身死道消。而陶阀阀主之子嗣都是修为低微,皆是庸才,难堪继承大任。陶阀本就衰弱,居于中洲七阀最末,若再以弱子执掌门阀,后果不堪设想。陶阀诸长老为了门阀大局,经过慎重讨论后,决定化解旧怨,请陶五柳出山,继任陶阀阀主。
陶五柳隐居洪泽湖畔多年,不问世事,潜修道法,修为已到了炼虚后期,趋近于炼虚巅峰。他原本不愿出山,但陶阀诸长老百般请求,又陈说陶阀危急情况,陶五柳无奈答应。
陶五柳一出山,刚到陶阀,陶阀圣器便不催自动,显现无边祥瑞,灵云彩霞萦绕陶阀上空,三日不退,让陶阀众修士纷纷惊叹跪拜!原本还有一些修士对陶五柳不服气,此时全都无话可讲。
陶五柳到陶阀第一件事,便是大开讲法会,为陶阀修士升台讲法三日,讲法之时,天地响动道音,弥漫奇香,诸般灵像显现,让众陶阀修士听得是痴迷沉醉,灵窍顿开,讲法结束之后,陶阀处处涌现突破灵光,天空中雷电滚滚,全都是突破修士引动,三月不绝!光是这三日讲法,便让陶阀实力增长一倍!自此之后,陶阀修士对陶五柳奉若神明,无人不尊,无人不敬!
而此时,陶五柳正是以陶阀阀主的身份参加此次淇水大议。
七阀阀主坐定,身后站着的是各阀的二代嫡子,他们虽然身份尊贵,但此等场面也只能站着。
郗道鉴拱手道:“今日七阀齐至淇水,实在是我郗阀的荣幸,诸位老友,我郗道鉴在此有礼了!”
各阀阀主纷纷还礼道:“客气,客气。”
郗道鉴接着道:“今日淇水大议,所为之事,正是关乎我中洲大势,关乎我中洲七阀的地位权力,事关重大。”
旁边温阀阀主温太真笑道:“道鉴兄,若不是关系重大,我们各大阀主来做甚?在座都是修为通天之辈,智慧超绝之修,不必多做虚言,直入正题。”
众人也道:“正是正是。”
郗道鉴笑道:“太真老弟果然还是急性子。好,话不多说,我便直接谈这九幽之事。”
郗道鉴接着道:“九幽近来迅速崛起之事诸位想必自知,其中厉害关系,我也不用多说。单说此次我桓郗二阀大军东伐九幽,我也没有什么隐瞒,此次东伐我二阀大军确实是一无所获,惨败而归!”
诸阀主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七大门阀盘踞中洲多年,自是手眼通天,桓郗二阀东伐九幽这等重大事件,他们时刻密切关注,惨败的消息早已知晓。
庾亮问道:“道鉴兄,桓郗二阀一齐出动,竟然都敌不过九幽,他们难道真的成长到了这个地步?我听说九幽拥有一件圣人法器,可是他们凭借此物战胜?”
王阀阀主王游之道:“那九幽初立之时,我曾亲自出手试探。其中确实有一桩圣人法器,连我也无法硬抗。不过圣人法器发动之时天地变色,而近些时候,我并未感受到九幽之处有圣人法器发动的迹象。”
郗道鉴苦笑道:“九幽确实没有使用圣人法器。九幽初立不久,论到真正实力绝对比不过我桓郗二阀其中之一。此次惨败,最关键之处,便是那九幽有二主,都是炼虚境界之上,手段颇为不凡。”
众人问道:“这九幽二主是何等底细?”
郗道鉴道:“这第一九幽之主乃是一名恶鬼修士,但又拥有佛门神通,鬼佛同体,十分不凡,但并不知其来历。”
温太真道:“佛法一脉乃是远古五圣人中的第五圣释如来创立,释如来原本也是修道之士,后来化道为佛,才因此成圣。不过据我所知,释如来所创佛门乃是在西洲之地,与我中洲相隔无尽高山、无穷荒漠,这恶鬼修士怎会到了这里?”
郗道鉴道:“此事我也不知。”
桓元子道:“我桓阀曾有传说记载,据说在远古末期,曾有一股恐怖黑光落在中洲东北处,其中邪恶之气逐渐蔓延,最终形成了如今的九幽之地,有可能那恶鬼便是当初形成。”
温太真点头道:“如此说来,这恶鬼还真颇有些来历。那第二九幽之主又是如何,是否也是恶鬼?”
郗道鉴接着道:“这第二九幽之主并不是恶鬼修士,而是和我等一样的人族!而且此人浑身道法绝伦,拥有众多恐怖传承,甚至不次于我七阀的二代嫡子!”
众人闻言都惊讶,庾亮道:“我七阀屹立中洲无数岁月,经历多少代积累,才有今日传承势力,那修士怎么能比得上我七阀的二代嫡子?”
桓元子道:“道鉴老弟所言不虚。说来惭愧,我桓阀的桓苍凤便是被此人擒住,可见此人道法恐怖,绝对不可小觑。”
诸阀主纷纷心惊,桓苍凤身为桓阀二代子弟中卓越人物,实力可以说是和二代嫡子相当,名声响彻中洲,但却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九幽之主擒住,实在是令人不敢相信。
庾亮问道:“这第二九幽之主究竟是什么来路,我不信他凭借一人之力能修成如此恐怖实力!”
郗道鉴和桓元子对视一眼,又一齐看向王游之。王游之叫道:“二位看我做什么,有什么话尽管说。”
桓元子道:“此人不是来自西洲佛门,也不是我中洲修士,而是南洲所来。他名叫林三,年岁不大,和我等的三代子弟相当。而且据我所知,此人还有一名叫做王戟,曾被王阀收为义子,与王阀当今三代嫡子王梦之是生死兄弟!”
桓元子此言一出,惊倒了在座诸阀阀主!
首先是王游之,他白胡微颤,心中大惊,暗道:“林三,王戟!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跟着梦之的那个小子!他怎么会成为九幽之主?对了,我记得此人曾入九幽之地参加王阀大狩猎,难道便是那个时候?”
又道:“如今这林三和我王阀扯上关系,不知是福是祸?”
另一边,庾亮心头更惊,暗道:“林三,林三!来自南洲,投身王阀,那不正是阿碧倾心之人,我曾派人前去考验,准备纳为我庾阀良婿之人吗?家中阿碧已备好嫁衣,日夜催我寻他,没想到此人竟是扰动中洲的九幽之主!”
而在场最惊讶的要数陶五柳,他听闻林三名字,几乎以为是听错了,暗道:“哈!林三,原来是这小鬼!当初洪泽湖畔随我同吃同住,饭量可不小!我本以为再不会见到他,没想到这小鬼竟有此作为,搅动中洲风云,成了九幽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