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几天开始, 东南礼就没睡过一夜好觉,心心念念的都是认祖归宗的这一天。
好不容易熬到公鸡打鸣,他再也躺不住, 起床开?始收拾房间。
家里只有一个叫周婶的保姆一直在照顾他的起居。这个时间点她也已经起床了,见老爷子一大清早就开?始折腾,她立马上前阻止,就怕这老头磕了碰了没法和他家里人交代。
东南礼的体?格还算硬朗, 不干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他觉得这时间过得真难熬。
距离上午十点还有六七个小时, 想想都觉得漫长。
最后, 周大婶没办法,只能由他去了。
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宽敞素雅的院落里渐渐热闹起来, 最先来的是莫晚霞,今天是出重头戏, 如果她不早点过来, 那帮小兔崽子万一把老爷子气病了怎么办?
紧接着家里的小辈儿也来了五六个人, 大家都在翘首等待主角的到来。
东南礼把每个人的小心思看在眼里,一直绷着脸不声色。
直到今天受到邀请的文老爷子来了, 他脸上才露出一丝笑模样。
文泽林是他大哥生前的至交好友,虽然现在从官场上退下来了,但在京市的地位依然很高, 无论是谁都会给他几分薄面, 这也是东南礼请他来的原因。
放下手里的花铲,东南礼从一堆花草中站起身,眼底尽是笑意,“你?和嫂子怎么没早点过来?我?起早买了城墙根旁边的豆浆, 现在应该还是热的,你?们快进去喝吧?”
文泽林扫视一圈四周,然后才对上他的视线,“豆浆可以改天再喝,你?还能搬家不成?那孩子人呢?”
“还没来。”东南礼搬来板凳让他们坐下,自己拿起花铲又开始伺弄这些花花草草。
两人算是旧识,平时总约在一起喝茶遛鸟,那些对外人才有的客套也就省了。
在场的小辈儿们见文泽林来了,心里都是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老爷子今天的目的和决心。
“你?这是鼓捣什么呢?”文泽林探过身子见他手里捏着一张信纸对着花盆这翻翻那弄弄只觉得好笑,像这种?考验耐心的活儿他这辈子都干不来。
反倒是他妻子刘慧兰对他手
里的花草很感兴趣。
老太太把板凳往前挪了挪,一脸惊喜地问:“这是兰花吧?你?从哪里买的?”
提到这个,东南礼脸上的笑容更盛,“这是那孩子他媳妇送给我?的,怎么样?不错吧!小姑娘心细,怕我?养不好,还特意给我?写了张说明书,你?别说,这姑娘的字是真得好。”
说着,他把手里的信纸递过去,那神情颇为骄傲和得意。
刘慧兰接过纸,微眯着眼睛瞧了半天,对上面的养花小妙招频频点头,而身后的文泽林却比她激得多,他立刻把纸夺过来想看个仔细。
“这字写得妙啊!笔锋刚劲有力,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夫真是练不出来。”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东南礼和刘慧兰只爱好养花弄草,也就看不出这字好在哪里,他们只单纯地觉得字好看而已。
而文泽林的最大爱好就是书画,前几年形势不好,这点小兴趣不敢表现得过于明显,如今雨过天晴,他平时又开始和那些兴趣相投的老友们聚一起舞文弄墨。
如果能求到一幅这样的字,足够让他回去和那帮老家伙吹嘘几天的了。
“他们什么时候到?你?去催催!”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字的主人。
趁文泽林不注意,东南礼把那张信纸抽回来,随即好笑地问道:“怎么催啊?难道发电报?”
“我?发现你这张嘴是真能气人。”文泽林笑着摇摇头,这才反应过来的确是自己太心急了。
正说着,院子里又来了几个小辈儿,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是孟老和徐老。
这两位也是傅十冬爷爷的生?前好友。
东南礼不顾文泽林欲言又止的眼神把那张信纸妥善地放进兜里,紧接着走过去迎人。
见院子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便挪步到正厅,都是许久没见的朋友有太多知心话想要聊。
又过了一会儿,门口处传来莫晚霞的笑声,能让那丫头开怀一笑的没有几个人。
“他们应该是来了,你?们坐,我?出去看看。”东南礼闻声望向院子,脸上的笑容早已抑制不住。
叶凝瑶他们被莫晚霞领进门,刚走两步,周围的目光就跟探照灯似的,全部“刷刷刷”地看了过来。
而这
些目光的背后恶意满满。
傅十冬拉着媳妇的手,紧抿着薄唇神色淡定。
叶父叶母和庄秀芝跟在两人身后,也只是把这次的见面当成一场普通的聚会来看待。
之前彼此见过一面,东南礼迎上前先和叶正言寒暄了几句,随后带着他们走进前厅。
当傅十冬迈进门槛的那一瞬间,原本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几位长者全都看傻了眼。
之前他们曾怀疑过东南礼会不会认错人,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能找到人的概率真的很低。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百分百肯定眼前的年轻人就是老东的后代。
只因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见他们跟自己当初见到傅十冬时的神情一样,东南礼笑呵呵地为他们作了一番介绍。
傅十冬礼貌性地依次和老人们打招呼,刚落座,他们已经按捺不住好奇心开?始问话。
其实文泽林也想和叶凝瑶说两句,交流一下彼此对书法的理解。
可身旁这两个老头子平时也挺喜欢琴棋书画,万一他们和自己抢人怎么办?
于是他多了个心眼儿,准备等这场认亲宴结束后再找这孩子交流心得。
傅十冬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对自己媳妇的打量,虽然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看得出来没有恶意,他也就没说什么。
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的画面一片祥和,可看在其他人眼里却十分刺眼,东正阳的母亲邱雪梅坐在他们身后的偏座,脸色早已黑沉下来,她使劲怼了怼身旁的丈夫,小声嘟囔道?:“二伯这是什么意思?人来了为什么不给大家介绍一下啊?弄得咱们好像是外人似的?”
东堂升也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往那边望了一眼,心底有些慌,“你?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就你胆子小,你?看你?那两个兄弟,谁不比你?心眼多?”
东家人分三?支,傅十冬他爷爷是家里老大,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傅十冬他爸。老二是东南礼,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是莫晚霞的母亲。而老三?有二子一女,小儿子正是这个胆小的男人东堂升。
孙子辈的孩子有十多个,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
从医。
被妻子这样数落,东堂升抿了抿嘴,觉得这是妇人之见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可看在邱雪梅的眼里却觉得自己男人窝囊得狠,于是撇撇嘴继续埋怨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没用,咱们儿子也不用天天和这些人虚与委蛇。”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东正阳,“欸?咱儿子怎么还没来?”
“谁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虽然他们声音细如蚊子,但是仍然传到了东南礼的耳朵里,他在心中冷哼一声。
见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东南礼这才对东家众人扬声说道:“之前我?跟在座的各位提起过,你?们大爷爷的亲孙子已经找到了,今天我请文老、孟老还有徐老来这里,也是希望他们能帮忙作个见证。”
在所有人的小声议论下,他朝傅十冬抬手示意,“十冬,你?站起来和大家认识一下。”
傅十冬点了下头站起身,迎着敌视的目光,冷淡开?口,“你?们好,我?是傅十冬。”
在这些小辈儿里,有几个人因为年龄小,对大爷爷的印象早已变得模糊。
所?以打心底对这个突如其来抢家产的人是一百二十分得不喜欢。
“爷爷,您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东家人啊?”
“是啊,万一他就是个骗子呢?”
有一个人牵头,其他人马上随声附和,这其中就有东南礼那不到十六岁的亲孙子。
见小孙子傻了吧唧的是非不分,他气得差点晕过去。
眼看着吉时就要到了,东南礼为了一排众议,向他们说出傅十冬身上有胎记的事实。
可这些人并不买账。
这个年代还没有验DNA的技术,这就使得认亲这事出现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局面。
而此刻面对他们的质疑声,东南礼也拿不出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傅十冬就是东家人。
这一刻,叶父叶母和庄秀芝才算真正地意识到,今天这场认亲宴原来没有这么简单。
叶凝瑶把每个人的举看在眼里,忍不住猜想为什么这些人会想阻止她家男人认祖归宗?
按理说不应该啊?
忽然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多此一举”。
“爷爷,我?这里有样东西可以证明十冬是您的亲人。”
说着,她从军绿色挎包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小木盒,在大家的注视下递到东南礼的面前。
“听我大嫂说,这是当年捡到十冬时他身上带的,您打开?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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