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不得不承认,这周叙常年在外跟商人打交道,如今越发是个人精。
姜氏道:“这是我的事,好像与你没有关系,你就不要乱猜了。快还给我。”
周叙道:“是你的事,可你要是不说清楚,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过得好?我又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难不成你要戴着这个跟他过一辈子?”
他笑了一声,又道:“你这叫嫁哪门子人,活得累不累?你若真的喜欢他,何故至今仍还是个姑娘家?”
姜氏张了张口,周叙肃下神色又道:“你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便直接去问姜叔叔他们。”
周叙看着姜氏,郑重问她道:“阿寐,这门婚姻你不愿意的对么?其实你不愿意嫁给他,根本不喜欢他对么?”
看来今日她要是不说明白,周叙是不会罢休的了。
姜氏先前又喝了几杯酒,没那么拘谨,便叹口气,老实与他说道:“他在浔阳有许多女孩子爱慕的,如若不是因他选亲,我可能永远也不可能与他的生活联系在一起。他选亲的时候,浔阳的大家闺秀都齐聚一处,他只是随手一指,便选中了我。”
姜氏道:“此前我不曾见过他,我们也不相互了解,一开始你会喜欢一个从未谋面便要谈婚论嫁的人么?”
周叙道:“原来如此。”
姜氏道:“所以我的确是不愿意,才贴上这个,便是想他见到我貌丑,便不会选择我了。”她手里握着那小酒杯,低着眉眼,神色温柔,“但没想到我们还是阴差阳错地走到了一起。”
殊不知,她的侧身后方,往这处亭阁来的方向,梅树下青枝绿影拂动。微风过去,掀起一袭清冷的衣角。
周叙看着那处树下那抹转身而去的背影,不置可否。
楼千吟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只是他来了,这次没有上前去,终究是又悄然离开了。
后来姜氏说了什么,他便也一无所知。
姜氏温声说道:“我们成亲之初,他也很明确地告诉我他不喜欢我,他说我们可以试着先生活一段日子。这正合我意,也很感激他,若是我们不合适,他还会主动放我离去。
“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虽然平日里性子冷些,说话也冷冷的,但是却不曾让我受过一丝半毫的委屈。”
姜氏回想着,嘴角渐渐浮上一抹轻柔的笑,道:“我夫婿很温柔,虽然他不会说温柔的话,但他都是在实际行动。
“他帮忙照顾着我的娘家爹娘,他嘴上说着讨厌做的一些事,却愿意陪我去做;他愿意陪我逛街,愿意和我一起去赏灯。
“还有他的医术极好,虽然不是谁都能得他救治,可如若是遇到严重的事,比如去年那场浔阳的疫情,他便以身作则,从未袖手旁观过。甚至于为了找到救治办法,他不惜冒着性命之险以身试病试药。
“对待朋友,他也是极好的,真心相待,不计付出,却也恪守自己,从未逾矩。”
姜氏抬起眼看着周叙,眼里坚定,道:“便是一开始我不愿意不喜欢,可是往后的每一日相处,这样一个人,有谁会不喜欢?”
周叙拿着银壶的手顿了顿。
姜氏又道:“我不知道具体从哪一天开始喜欢他的,我只知道往后每一天都比前一天又多喜欢一点。我想靠近他,想走进他心里,我想可以永远留在他身边,哪里也不去。除了他,无人再使我想与之共赴一生。”
周叙轻声道:“是么。”
姜氏道:“至于这块印记,起初是一块黑痣,我想卸下来,但是我夫婿有时候容易多想生气,所以我才靠每天抹药来慢慢淡化,直至最后完全卸下。
“我们朝夕相处一年,他未曾嫌过我貌丑,但是现在我不想在他面前扮丑,我只想以我本来的面目好好跟他生活。”
她眼里光彩熠熠,那是对别人所没有的,她只有在提到她夫婿的时候眼神才会有如此明亮。
姜氏道:“大概这就是‘女为悦己者容’。”她非常肯定地,“我现在倾慕着他。”
周叙再也笑不出来。
姜氏朝他伸手:“现在你可以还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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