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司礼监掌印,最后被扒到只剩里衣,在夜风中吹得脸都白了。
江雁回很尴尬,要不是她那句话,难民也不会扒他衣裳。
等到沈焕写好了家书,那群人仔细问了送到什么人手里,等确定信息之后,立刻就让手底下的小弟去跑腿了。
“咳咳。”凛冽寒风下,沈焕被冻得掩唇低咳起来。
“大哥,天这么冷,你好歹给他留一件遮寒的衣服,等到了他的家人送银子来,他再把衣服还给你不行吗?”
“不是给他留了?”汉子瞪大了眼。
“可他要是真冻出毛病,万一他家里人不肯送银子来了呢!这样不就得不偿失?”
那人考虑了一下,身后的小弟小声在他耳边说江雁回说得有道理。
汉子看了看手里的衣服,便把那件不带金线的袍子丢给了沈焕:“那给你多留一件。”
沈焕接过了衣服,那汉子和手下立刻又把绳子拿了过来,重新将两人背靠背捆绑在了一起。
“对不起啊,你现在还冷吗?要不然,我把我的披风给你?”
沈焕轻笑了一声:“怎么给?我也解不开。”
江雁回偏下头,便看见他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双手。
现在两个人都动不了,就算是他真的冷,也只能自己扛了。
她看向远处已经重新准备歇息的难民们,压低声音道:“你写的信,能找来人吗?”
“不能。”
“不……不能?”江雁回急了,“那我们怎么走?”
“你觉得,他们会放我们走?”
被他这么一说,江雁回重新朝那帮难民看了过去,那些人都是一群衣着褴褛的流民,也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黑到看不清本来颜色了。
“应该会。”江雁回思虑着他们的处境,“留在金陵城,迟早会被查出来的,更何况他们绑的还是猎场的人,能来猎场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他们拿到了银子,处境肯定会更危险,若不拿银两走人,岂不是等着被抓?”
“若是普通人或许会这么想,但他们不算普通人。”
江雁回歪了歪头,能看见沈焕铺在地上的红色里衣:“为什么?”
“其实猎场自一个多月前便已经开始有人陆续失踪了,只是这件事情没有向外泄露而已,看见他们后头那个土堆了吗?”
江雁回朝着那群人看去,火光照耀的地方隐约可见他们右后方有一个小土堆,不知道的瞧去,只以为是哪个小山丘。
“那土堆有什么问题?”
“应该就是他们埋人的地方。”
江雁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头发凉地贴过身去:“你怎么知道?”
两个人背贴着背,对方一点轻微的动作,其实都察觉得很清楚。
沈焕有片刻没说话,在江雁回努力朝他看去的时候,才缓缓道:“他们自己说的。”
江雁回心头更疑惑了,她醒过来的时候沈焕还没醒,她怎么没听到这样的话?
“要是那个人耍诈怎么办?他敢?我这不是说万一吗?如果他敢使诈,咱们就拿他炖汤喝,反正老子也几天没开荤了,正好拿他填填肚子……可是大哥,这个人看上去比之前那几个都有钱,咱们会不会摊上事……管他有没有钱,反正死了都是一具尸体的事……”
沈焕轻轻如吟唱一般的声音低低从身后传来,江雁回起先还觉得他的话莫名其妙,直至瞧见看着难民的方向,她跟着看过去,又听着他嘴里的话语,忽然之间,就与那两个说话人的口型对上了。
“你能看懂唇语?”
“嗯,很小的时候,认识一个姑娘,她很喜欢坐在窗下念书,我有时候经过,会不自觉想听听她在念什么,但是听不到,后来,遇见的次数多了,我渐渐就能看懂她念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