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茫然的摇头，这个问题她从没想过，也回答不上来。
顾泽听完后，眉头紧锁，镜片后面的眼睛里流露着十分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许久，继而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沈知意，直到服务员过来说这里不允许抽烟，他才掐灭烟头，掐的十分用力，像是在掐断某种不该有的情愫。
看得出来，他在做一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在掐灭烟头的那一刻决定了。
“知意，有件事我一直没听同你说，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
沈知意连忙道：“怎么会呢，即便顾老师真有什么事瞒着我，也一定是为我好啊。”
顾泽点了点头，“其实我和南风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不但认识，还很熟。”
沈知意并没有觉得吃惊，因为在很早以前，在顾泽脱口叫出“南风”两个字的时候，就猜到了。
“大学期间，也是南风托我照顾你，我才有幸和你相识。”
他记得顾泽是在刚开学时认识的她，那日，她在搬社团的东西，很重的一张桌子，拖了十来分钟，才拖出几步，这时就看到顾泽笑意盈然的朝她走来，问了句，“你叫沈知意吧？”
她以为，是偶遇，原来所有的见面都是计划好的。
“可是，那个时候，纪南风并不认识我啊！”
“他很早以前就喜欢你来着，在还你还这么小的时候，”顾泽拿手比划了一下，沈知意想了想，那样高的她，大约才上初一或者初二。
可她喜欢上纪南风是在初三那年，那年她十四岁。
“是的，他比你喜欢上他早很多时候喜欢上的你。”
沈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砸了一下，握着咖啡杯的手指登时一阵麻木。
又听顾泽继续说道：“孤儿院也是在你去法国后，他着手资助的，他说，那里是你的家，有你的童年，他要替你守护它。让你离开纪家，也全是纪老爷子一人所为，还有，你们的......”
顾泽似乎还在说什么，但沈知意已经听不进去了，她像个机器一样，站起身，朝着外面走，顾泽来拉她，她机械的说：“顾老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顾泽哪里放心的下，一直在她身后远远跟着。
沈知意知道，顾泽从来不骗她，纪南风，他，确实有喜欢过自己吗？
从前和纪南风在一起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他不顾性命为她挡下硫酸，大雨中，他仰头望着她的窗户，今天在游乐园，似乎也是为了弥补她童年缺失的某样东西......
最后，那个料峭单薄的背影停在眼前，而她对他说了什么？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沈知意掏出电话，在模糊的视线里，终于找到了纪南风的电话号码，她擦了擦眼睛，拨通电话。
没人接！
她再拨过去，还是没人接！
她第三次拨过去，终于，电话那边传来纪南风的声音。
“你还有什么事吗？”语气冷的像冰碴子。
千言万语，一时间沈知意不知从何说起，张了张嘴，却是沉默。
纪南风也跟着沉默良久，始终不见她说话，最后说道：“往后不要打电话过来了，我很快要结婚，我希望我们之间能保持距离。沈知意，祝你们幸福！”
他的声音很沉，每个字都像一把巨锤，击打着沈知意的心脏，又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疼痛让她麻木，很久很久后，她才意识到，纪南风早就挂断了电话。
顾泽不知道沈知意给纪南风打了电话，但远远的看到沈知意摇摇欲坠的身体，冲过来，将她抱住。
沈知意将头埋进顾泽怀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但却哭不出声。
顾泽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轻声道：“别哭，我带你去找南风。”
找他做什么呢？他都要结婚了，他说了，要保持距离，那些情谊也不过是他年少时的懵懂无知罢了。
她从顾泽怀里爬起来，擦掉眼泪，“顾老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和纪南风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往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顾泽叹了口气，“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你开心就好。”
回到酒店，沈知意疲惫的躺到床上，只觉天旋地转，过了一会儿，传来敲门声，她没理会，但敲门声一直没有停息，并且越来越急。
沈知意从床上爬起来，隔着门问是谁，但没人回答她，敲门声却没有停下。
她突然头皮有些发麻，不由得想起红油漆和布娃娃的事，一股寒意从脚底传来，但随即，她在房间里找到了一根棒球棒，她要看看到底是谁一直在恐吓她。
可打开门，走廊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她又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有人，以为恐吓她的人跑了，转身回房，将门反锁后，回到床上。
但刚一躺下，敲门声再次传来，她提起棒球棒冲出去，仍旧没看到人，如此几次，她几乎要崩溃了。
整整一夜，她都在烦躁、恐怖的敲门声中熬过，天亮时，那声音才停下来。
去思源上班，她似乎一夜之间成名了，思源的员工见到她，无一不恭恭敬敬的给她让路，还要问声：“沈小姐好！”
曲如意似乎连夜给她腾出了一间办公室，不但宽敞明亮，站在窗户前还能看到江景。
当看到她一双熊猫眼后，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昨晚熬夜了吗？”昨天那种爱答不理的态度已经找不到半点影子，反倒像个知性大姐姐一样。
沈知意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在嘲讽什么，她拿起文件，说还是去会客室吧，没必要占思源一间办公室。
曲如意拦住她，头头是道的说道：“那怎么成，往后咱们要长期合作，总不能让你总是在会客室办公吧，那多不方便啊。再说了，会客室人来人往，打扰你工作不说，还会影响你休息。听我的，你就在这里办公，这是思源理所应当该做的。”
沈知意见推辞不掉，只得道谢应允，曲如意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又拿了一个眼罩进来，从沈知意手里拿过资料。
“这些东西也不急，你看你，脸色这么差，身体怎么吃的消？这个椅子可以放平了、，你躺下稍微休息一会儿，等缓过精神来再看也不迟。”
说着将眼罩递给沈知意，“这是我刚才去楼下买的，里面有决明子，有助睡眠。”
沈知意确实觉得头晕脑胀，接过眼罩说了声谢谢。
看着曲如意出门的背影，沈知意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个女人，恐怕要在自己身上打错算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