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纪南风像往常一样起的很早,怕吵醒沈知意,小心翼翼下床,还帮她掖好被角。
但沈知意彻夜未眠,在纪南风走出房间时,她无力的从床上爬起。
纪南风显然也在赌气,餐桌上,两人谁也不说话,甚至不看对方一眼,搞的唐婉很无措。
“吃包子啊,今天的包子很好吃的。”唐婉指着盘子里的包子说。
沈知意和纪南风同时去拿包子,纪南风的手刚碰到包子,看到沈知意要吃,就将手收了回去。
但沈知意不愿意吃纪南风碰过的东西,转而拿了一根油条撕了一半。
纪南风气不打一处来!
即便沈知意吃剩的东西,他也从来没嫌弃过,那包子他不就碰了一下吗,她就嫌弃成这样!
于是他用筷子将那半根油条拨到一边,夹了旁边一根。
还挑衅似的看了沈知意一眼。
沈知意面无表情的将半根油条扔到了垃圾桶里。
纪南风:“......”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可理喻了?
唐婉本想缓解尴尬气氛,但没想到结果是这样,拿了个鸡蛋,像空气一样溜了。
你二位爱咋咋滴吧!我先溜为敬!
临走时纪南风发现领带没打好,走到沈知意面前,指了指领带。
沈知意像是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喝粥。
纪南风从她手里夺过勺子,沉声道:“领带。”
沈知意看都没看他一眼,又从旁边拿了个勺子继续喝。
纪南风夺过勺子,“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好像下一刻纪南风气的要动手了,吓的躲在门外的唐婉做好了随时拉架的准备。
沈知意终于抬起眼睛看了纪南风一眼,那双平日里灵动的大眼睛,全无神采。
纪南风又指了指领带。
沈知意站起身来,纪南风心下窃喜,以为她听话了。
不料沈知意直接往门外走去。
纪南风气的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右手强行放到了领带上。
沈知意也不挣扎,任纪南风用她的右手将领带拨正。
出门时,纪南风冷峭的脸上像覆了层冰霜,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变的森寒,唐婉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寒颤。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就是两锯了嘴的葫芦,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就这么打哑谜。
累!
真心累!
她叼着那枚鸡蛋走到沈知意面前,拉了拉发怔的沈知意,“喂,你两昨晚又吵架了?因为宁萧?”
沈知意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唐婉急了,“那是因为啥啊?你说话呀。”
沈知意抖着嗓子说“纪南风他......他昨晚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说......算了,唐婉,我想好了,我们还是搬酒店去吧,我嫌这里脏!”
这还了得!
纪南风也太嚣张了吧,即便偷人好歹也要瞒着些啊!
唐婉登时火冒三丈,“好,我们收拾行李,我给宁萧打电话让他来接咱们。”
沈知意点头的同时,两滴眼泪吧嗒掉到了胸前衣服上。
唐婉心疼的抱了抱她,回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纪家别墅!
顾亦之踩着第一缕晨曦跑进纪老太爷的房间!
纪老太爷刚刚起床,王喜站在一旁盯着佣人给老太爷穿衣服。
老太爷:“吃饭了吗?”
顾亦之满脸委屈,“爷爷,我哪里还有心情吃得下去饭啊!”
纪老太爷挥了挥手,佣人立刻退了下去,连最后一颗纽扣都没来得及扣。
“南风又欺负你了?”
顾亦之走过去蹲到老太爷面前,爬在他腿上,扬起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精致脸庞。
“爷爷!”
听着顾亦之乖巧的叫声,看着她充满委屈的眼睛,纪老太爷叹了口气。
“你抓不住南风的心,爷爷也没辙啊。爷爷唯一能做的只有把纪家孙媳妇这个位置给你留着啊!”
老太爷前半句话正戳中了顾亦之的心事,编贝一般的银牙咬了咬下唇,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的那个主意又开始躁动起来。
“爷爷,您知道吗,沈知意这几天都在那边别墅里。”
老太爷听罢,眼睛狐狸一样眯了起来,脸上看不出喜怒,但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王喜,备车,我要去那边别墅走一趟。”
王喜是王芳的妹妹,十七八岁开始就一直跟着纪老太爷,这么多年了,他是老太爷最得力也最忠心的下属。
很快,车子驶出纪家别墅。
纪老太爷的车子停在门口时,沈知意已经收拾好了行礼,正在涂口红,等着宁萧来接她们。
她以为宁萧来了,没太在意,结果顾亦之冲进来,夺过她手里的口红砸到镜子上,骂她,“狐狸精!贱人!”
顾亦之的突然到来本就很让沈知意吃惊,但看到随后进来的纪老太爷时她更吃惊了。
想不到,多年后,她和纪老太爷是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的。
当年阴冷病房里的那一幕随着纪老太爷突然出现的脸从沈知意脑海里闪过,她从地上捡起口红扔进垃圾桶。
“老爷子,好久不见!”她连爷爷都不想叫,因为她恨这个当年一手拆散他和纪南风的老头子。
顾亦之添油加醋,“爷爷,您看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她以为她是谁,在您面前也敢这样!”
纪老太爷目沉似水,喜怒不外露,坐到沙发上后,说:“沈小姐,好久不见,你真是一点没变。”
沈知意冷冷的笑了一声,懒得和他废话,“您来为的什么事,请直说。”
纪老爷子抬了抬因为上了年纪皮肤松弛,已经耷拉下来的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沈知意一眼。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不同意你留在纪家吗?”
沈知意:“我不想知道!”
但纪老爷子压根没把她的话当回事,继续说。
“我纪家从清朝开始就是书香门第,直到改革开放下海经商,经过三代人的努力,打下如今天下,成为世界排名第十的财团。”
“但你也看见了,纪家人丁单薄。”
“我是独生子,到我这辈,倒是生了两个孩子,但我只有南风这一个孙子。”
“纪家的家产只有他才可以继承,而同样的,纪家的血统也只能靠他继承。”
“沈小姐,不是我不喜欢你,只是实在不能拿纪家的血统开玩笑。倘若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得知我让南风娶了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的孤儿做妻子,延续纪家血统,他们还怎么瞑目?”
“但凡我还有一个孙子,我也不会那样逼你离开南风。你要知道,南风他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他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荣耀。”
“如果你执意要和南风在一起,也可以,但你要清楚,你进不了纪家的门,你生的孩子也拿不到纪家一分财产。”
“你只是南风身后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你的孩子也是,不会有任何名分。”
“孩子,不要怪我,我也是没办法,纪家的荣耀实在太过重要,也很沉重,他压着纪家每一个人啊!”
老头子说到最后这句,情之所至,浑浊的老眼里起了一层水雾。
这是自打四年前见到纪老太爷后,他对沈知意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沈知意从这番话里听出了感慨,听出了无奈,更听出了决心。
可难道仅仅因为她是孤儿,就不配和纪南风在一起吗?
孤儿有素质,也有尊严,不是他们嘴里那种不干不净的人。
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四年前那个任人宰割的软弱女人,不会因为谁的几句话,就作出伤害自己的决定。
她决定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