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别墅门口,大雨中,它像一只停在巨兽面前的小动物。
沈知意冲进大雨里,狂风吹的她东倒西歪,但她顾不得这些,找钥匙开门,找半天也想不起来钥匙在哪里。
唐婉赶过来打开门,顾泽将衣服搭在沈知意头上。
“纪南风?纪南风?”沈知意一边跑一边叫纪南风的名字。
佣人们都出来了,杵在门口,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恨不得停下。
沈知意抓住一个问:“纪南风回来了吗?”
那个佣人吓坏了,用视线向唐婉求救。
沈知意见她不说话,自己往楼上跑。
“纪南风,我知道你在家,你快出来啊,别吓我......”
她喊的撕心裂肺,却听不到纪南风的回答。
找了卧室找书房,没有,统统没有纪南风的影子。
她抓住宁萧的手,“宁萧,他应该在公司啊,你带我去好不好?”
指甲几乎要陷进宁萧的肉里。
宁萧无措的去看顾泽,顾泽闭上眼,对他点了点头。
王芳一直在公司处理事务,听顾泽说完,原本心情沉重的厉害的她,带着沈知意去纪南风办公室时,连脚步都沉重的厉害,就好像两条腿灌了铅。
纪南风办公室的灯关着,当王芳打开时,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这是沈知意第一次来纪南风的办公室。
宽敞明亮,甚至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沈知意终于虚脱,沿着门框缓缓滑坐到地上。
地上凉,而她浑身湿透,顾泽要抱她起来。
她想抓住顾泽的手,可是终究没能抬起来,只是手指头动了动。
“顾老师,纪南风他去哪里了?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她带着哭腔问顾泽,但还在克制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想,只要她不哭出来,纪南风就不会丢下她离开。
可唐婉再也忍不住,跑到楼梯口嚎啕大哭。
她本以为沈知意终于有家了,可突然,她又没家了。
沈知意茫然的往楼梯口看,她在刻意屏蔽唐婉的哭声。
突然想起那则新闻,她浑身又有了力气,她要去海边,说不定纪南风就在那里呢。
但刚刚起身,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恶心袭来,她不得已蹲下来干呕,像是要把胃吐出来。
可吐出来的只有血,随后一头栽进顾泽怀中,晕了过去。
沈知意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外面仍旧下着瓢泼大雨,病房里变得阴暗潮湿,咸味很重,像被泪水浸泡过一样。
顾泽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她,看到她醒来,立刻叫来了医生。
沈知意口干的厉害,但她拒绝喝水,还将手背上的针拔掉了。
纪南风不在了,她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顾泽整个人瘦了一圈,身上烟味很浓,她死死抓住沈知意的手,喉结动了好几下,才终于吐出一句话。
“知意,你不能这样,你得为孩子着想,他们没了爸爸,难道你还要让他们没有妈妈吗?”
孩子?
她的孩子?
眼泪涌出来,她想问问孩子怎么样了,可是舌头几乎粘在了口腔里,根本动不了。
顾泽拿湿巾去擦她满是血痂的嘴唇。
“唐婉和宁萧去幼儿园接孩子了。”
“不是在打捞遗骸吗?纪南风他......他在那里吗?”
她终于能说话看。
顾泽狠狠咬了住牙关,才将悲恸压制下去。
“哥,别总窝在房间里看书,走,去打篮球。”
阳光洒在少年身上,明亮的刺眼。
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长大了总拉着他一起喝酒的人,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的心绞做一团,可他不能倒下,因为这世上还有他最挂念的人。
“因为在海上,打捞太困难,很多人的尸骸都没找到。”
“南风他,就这么走了?连个尸首都没有吗?我......和孩子,连看他一眼不能了吗?”
不能了!
葬礼在第二天举行,但纪老爷子不让沈知意和孩子们进去,沈知意跪下来求他,纪老爷子丝毫没有心软。
失去心爱的孙子,纪老爷子恨不得让沈知意死了陪葬,怎么可能可怜她?
沈知意抱着孩子在灵堂门口一直跪着,最后宁萧实在看不下去了,动用他爸在国内的关系,叫了一整个黑帮过来,才震住纪老爷子。
纪南风的遗像挂在墙上,是那般的栩栩如生。
孩子们还小,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沈知意让他们跪下来叫爸爸,孩子乖巧的照做,还扬起童真的小脸问沈知意。
“妈妈,爸爸去哪里了?为什么要给爸爸的照片磕头啊?”
在场所有人无不为孩子的话动容,女宾客都在偷偷抹泪。
沈知意早已哭成了泪人,王芳和唐婉将孩子哄了出去,沈知意抱着纪南风的骨灰盒哭晕了好几次。
骨灰盒里装的是纪南风贴身衣物。
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整整一天还没完。
沈知意就那样在纪南风遗像前跪了一整天,谁劝也不起来,直到下葬。
纪氏总裁突然离世,整个纪氏陷入危机。
本来孙子的离世对纪老爷子的打击非常大,让他一度产生了离世的念头,但纪氏不能倒下,这个念头又支撑他活了下来。
几天了,沈知意一直在医院里昏昏沉沉,就连梦里她都在哭。
顾泽等人怕她这个样子吓坏孩子,王芳就将孩子带回来幼儿园,悉心照料。
这一天,她终于清醒了一些,在唐婉的搀扶下去洗脸,看到镜子里那个骨瘦如柴,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的女人时,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日纪老爷太爷就是这个样子!
她想,死人也不过如此吧?
要不是孩子,她早随纪南风去了!
唐婉一直在她耳畔念叨,说的都是孩子们的事,还有他们上小学啊,上初中啊,高中,大学直到工作结婚。
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沈知意知道,她是怕她活不下去,才给她不停的说这些事。
艾德大boss打来电话,说要单方面解除和思源的合同。
沈知意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握着电话,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解除合同就解除合同。
“纪氏总裁突然离世,纪氏受到很大冲击,股票下跌非常厉害,很多合作商怕受到波及,都开始单方面解除合同了,难道你要让艾德因此破产吗?”
大boss说的很严厉,也很急切,好像此时的纪氏就是个焚烧炉,谁靠近,就会将谁烧成灰烬。
沈知意死死咬住嘴唇,咬出了血。
她辞职了!
单方面和艾德解除了劳动合同。
大boss:“你要知道辞职是要付违约金的。”
沈知意:“下午我会把违约金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