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除了李老太和她的宝贝蛋儿,其他人都早早的起床去地里上工。基本上是从六点干到九点,然后才回家吃早饭。
李水意躺在木床上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翻了个身子,没打算起床。就凭她奶能做出把她关在门外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给这个家里挣一个工分。
没过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了声音。
“蛋儿,走,老奶带你出去溜圈儿去。”
“老奶,走,拿着我的小弹弓,我要打小鸟。”
“好好好,走,老奶带你去!”
李水意翻了个白眼,她奶昨天不是还嚷嚷着哪哪儿都疼吗,怎么一大早就有精神头带着她宝贝蛋儿去玩。
等到院子里没有动静之后,李水意从床上起来,叠好被子,才出门拐到了厨房。
米缸里还有半缸糙米,高粱面粉也还有小半袋,李水意皱了皱眉头,她得想办法先给自己做一碗能吃的东西。要不然她得饿着肚子,想都不用想,她笃定早饭肯定没她的份。
鸡蛋就别想了,被她奶锁在自个儿屋子里头的柜子里,得有她的允许才能拿到。现在她也没打算直接闹掰,撬锁什么的也行不通。
其他吃的,又不能留下味儿,省的被发现,再诬赖到她爹妈身上。到底做点什么吃的才能成呢,李水意蹲在灶火边,想了一会儿才有些烦躁的站起来。看来,她今天还得给这一大家子做一锅饭了。
手脚麻利的从院子旁边的自留地里揪了一把春天刚冒出来的野菜,洗干净后,切的碎碎的。又舀了一小碗高粱面粉倒进和面的盆里,拌着野菜,将事先备好的盐水倒进来,慢慢的揉成面团。
趁着醒面团的功夫,她将大灶的火点着,烧了一锅水。再舀一碗面,同样拌着野菜,添水搅成糊糊状。大锅的水开了之后,用筷子将野菜面糊一点一点的放进水中,一锅野菜疙瘩面汤,慢慢的成型。盖上盖子,换成小火,慢慢的咕嘟着。
醒好的面团被李水意切成三小块,擀成圆圆的饼状,在小灶里的锅边抹上薄薄一层油,炕成三个散发着野菜香味的金黄色饼子。
饼子炕好之后,李水意立马就开始清理小锅,把所有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这三个饼子她用干净的手帕包起来,藏在了自己房间。
刚藏好,还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李家宝贝蛋儿撒泼打滚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老奶,我要小鸟,我要小鸟!”
李老太看着躺在地上不进门的重孙子,连忙就许诺,“老奶的宝贝蛋儿啊,等你老子回来,让他给你抓!”
“二叔会,让二叔……抓!”
“好好好!一定给咱们蛋儿抓多多的小鸟,快起来,等会儿你妈就回来给你做饭呢。”
听到两个人准备进门,李水意连忙从自己屋子里走出来,随手从墙角拿起一把扫把,假装正在扫地的模样。
李老太拉着李蛋儿那只脏兮兮的小手,走进来就看见李水意,眼角立马就耷拉下来。她阴阳怪气的刺了李水意一句,“咋的,不上工以为自个儿是地主家小姐吗!”
“奶,你这话说的,咱家上数三辈都是贫下中农,我哪能是地主家小姐!这要是让人听到了……”接下来的话,李水意没有说完,反正她奶肯定能听懂。
果然李老太的神色就变了变,连忙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有人之后,又指着李水意骂,“你这个赔钱货,当初生下来就该给你丢到大河里淹死!”
这话不可谓不狠,但是李水意早就不在乎了!反正她也没指望李老太能给她好脸,将扫把一丢,“奶,要是这么说,你也是赔钱货!”
虽然七里屯的老人大多数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是她奶是七里屯的最严重的那一拨。问题是她奶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了她姑,但是对自己的两个孙女,完全就是当牛当马来使唤。
她二叔二婶厉害,也疼闺女,李珍珍虽然不受她奶待见,但在这个家里头也过的是好日子。就只有她,因为她爹妈不作为,家里的脏活累活都堆在了她的头上。
李卫武和李珍珍都在上学,她的年纪在他们两个中间,却只辍学在家里帮着干活挣工分。其实她的成绩很好,甚至她已经偷偷学到李卫武那个年级的知识,但依旧没有什么用。
上辈子她知道恢复高考之后,也曾经想过去考学!可是在考学和跟着师傅学手艺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学一门饿不死的手艺。之后等她偷偷打听程青松的消息时,被人骗晕,自此再也没有从山里踏出来过一步。
李老太被李水意气的手都抖起来,她颤颤巍巍的坐到院子中间的小板凳上,准备好唱念做打的姿势,张开嘴,“嗷……”
“奶!你等下!”李水意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李老太到嘴的嚎叫声硬生生的卡在嗓子眼,被唾沫呛了一下,猛然咳嗽起来。
呃……李水意有些楞,她可没想着能有这一出的!算了,她还是不要再刺激她奶这么个老太太了。转身回了房间,将饼子塞到她自己编的小篮子里,盖上编好的配套盖子,锁上房门后,就直接出了大门。
被晾在院子里的李老太,气的面红耳赤,最后愤怒的站起来从院子里的水缸中舀了一瓢凉水,灌了一口才止住猛烈不止的咳嗽。
“丧了良心的小畜生……哎呦老婆子我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我李家就出了你这么个孽障……”
早就走远的李水意隐隐约约听到从她家院子里传出来的骂声,撇了撇嘴,她奶的嘴喝多少凉水都洗不干净。
亏她还好心做了一锅野菜疙瘩汤,早知道就不发烂好心了!还好顺利把三个野菜饼给带出来,要不然她中午还得寻思着怎么给自己搞点吃食填肚子呢。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约莫已经有八点钟了,李水意径直朝着秦川山走去。反正挣下来的工分也落不到她手上,她何必劳心劳力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