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意……”马玲玲看着像个煞神一样的隔房小姑子,心里头火急火燎的。
她回来做饭就发现小意这妮子坐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底下,手上玩着一根粗粗的梧桐树枝,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瘆人。
李水意抬头看了一眼,语气平静,“大嫂你只管做饭就成,我坐这儿乘会凉。”
乘凉?她又不是瞎子,这杀气腾腾想揍人的模样,乘个屁的凉!马玲玲有心想问问发生啥事儿了,但又实在提不起胆子,只好默默的回了灶房。
麻利的淘米下锅,热了粗面馒头,又揪了一把菠菜洗干净切好。搞定这些之后,马玲玲还是没忍住,又挪到灶房门口,“小意,你这是咋的啦?”
“没咋,大嫂饭都做好了?”
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马玲玲总觉得李水意的语气冷的不得了,她试探着又说道,“只等着他们回来炒个菜就成,你真没啥事儿吗?”
“没有。”李水意拿着梧桐树枝在地上敲了敲,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根树枝是她专门寻出来的,不仅粗,还结实,要是谁挨上那么一下子,怕是立时都能有一道红印子出现。
树枝敲击地面发出铿铿的声音,马玲玲心头直跳,这哪里是没有事儿的模样。
“小意啊,你今儿晚上不用给齐知青做饭吗?你要不要在家里吃?我多熬了粥,匀你一碗也不差啥。就是这饭,说不准你吃不惯呢。”说到最后,马玲玲的话里泛着酸劲儿。
这个小妮子见天儿的能吃白面馒头,还能吃上肉,这才多久呢,眼瞅着就往上窜了一公分。
“瞧大嫂这话说的,吃了这么十来年的饭,咋还能吃不惯呢。不过……”李水意猛地扭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向马玲玲,“我就不吃了。”
说不准你们也吃不下去了呢。
马玲玲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她儿子闹腾的喊饿的声音。但这声音都比不过梧桐树下那轻轻的一声嗤笑,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她自认为自己胆量啥的都不错,可也不知道咋的,对着隔房小姑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就直不起腰板。以前也没有,就是从前俩月开始的。
李狗蛋儿从门外走进来,哒哒哒的朝着他妈的方向跑。后头紧跟着进来的李老太赶忙招呼着,“宝贝蛋儿,慢点儿慢点儿。”
“饿!”李狗蛋儿话也说不利索,就只嚷嚷着饿。
但马玲玲眼尖的看到了她儿子手里头攥着的桃酥,直觉不好。
那边李老太想洗把手脸,被一根树枝拦在了前面。她嘴一歪,指着李水意的鼻子怒骂,“死妮子,给老娘滚开!”
“呵……”李水意依旧坐在小板凳上没起来,似笑非笑的盯着李老太,“奶,点心好吃不?”
“说啥玩意儿呢,什么点心不点心的!你一个老大不小的闺女,见天儿的不着家,回来就摆着一副被后娘虐待的丧气样儿,这是给谁看呢。要是不乐意回,那就滚远点儿!”李老太对着李水意,横挑鼻子竖挑眼,说出口的话句句都带着刀子。
知道的是亲孙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哪里捡来的狗崽子呢。
“瞧奶这话说的,我可是真真切切从我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咋就后娘虐待呢。只不过啊……我咋觉得我爹不像是从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呢。”李水意随口就顶了回去,她奶越老越不讲理,想好好说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老太脸色猛地一变,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呸!你个狗娘养的小犊子,一张破嘴胡咧咧个求玩意儿。”
树枝猛然的敲在地上,夯实的土都被敲出一个坑,李水意周身萦绕着冰冷的气息,“奶,你说啥?”
之前的话她能忍,但那句狗娘养的,委实让她的心火蹭蹭的冒。
“说你咋的,你就是个小瘪犊子,天生黑心肝的玩意儿!呸,当初生下来的时候,就该直接把你扔大河里头淹死。”看到李水意的脸色更冷,李老太心头有一点点心虚,但蛮横无理过了一辈子的人,怎么可能会容忍被自己看不起的孙女吓到,她梗着脖子,把头凑过去,“咋的,你一个小犊子翅膀硬了,还想打我这个老婆子呢!来来来,我老婆子不怕死,你打啊,打啊。”
面对这么一个混不吝的奶奶,李水意只觉得糟心,她移开树枝,“奶,你可别诬陷我!你可是我奶呢,身为孙女,我怎么可能敢冲您动手呢。”
眼见李水意服软,李老太得意洋洋。
可下一秒,李水意直接把被撬坏的锁扔在李老太的脚边,“奶啊,我想知道,您拖着一把老骨头还能撬动锁,没有闪着腰?”
老太太眼神闪了闪,也不打算洗手洗脸了,扭着腰就准备进屋。
“奶,你这是心虚了吗?”
这时候早就听到动静,围在院墙外的邻居老头老太太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老妖婆又做什么幺蛾子了?小意这丫头都被气成啥样了!”隔壁刘家的老太太愤愤不平的说了一句。
有人跟着说道,“看这情形,莫不是这老妖婆撬了小意那丫头屋子的锁?啧啧啧,奶奶撬孙女屋门的锁,还要不要点脸。”
“这有啥,都是一家子人,还锁门,小意这妮子也做的不对。”
“啊呸,王婆子,你嘴咋这么臭呢!小姑娘家家的,总是不乐意有人进自个儿屋子的。”刘老太太啐了一口那个说话不好听的王婆子,“再说,就李家那个蛋儿,三不五时的就去小意屋子里翻腾,还冲着被褥撒尿,搁谁也不能就那么受着。”
唉,说来李保国这一家三口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一个老太太。刘老太太这么想着,又比对了一下自己家,她心里头有些得意。她才不稀得作践媳妇儿呢,人心都是肉长的,以心换心,巧儿她娘对她这个老太太那可是好得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