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凳子都倒在地上,被雨水冲刷过的土地上也是用树枝戳出来的一个个小坑。最让人心疼的是,十来块各色点心也都散落在地上。
站在院子中间的程淑芬手上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背对着大门口,“咋的,你们这是死不承认吗?”
其他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站在房檐下,好似根本不在意地上的东西。
实则李保国和刘香兰心疼的都要滴血了!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咋的程家姐弟莫名其妙就跑进来吵吵。吵吵也就算了,凭啥还敢掀翻桌子凳子!
且不说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粮食,就只说他家闺女费了多大的功夫,他们恨不能上手给程淑芬两耳巴子。不就是有个当会计的爹吗,眼瞅着都能上天了。
李水意走进来的时候,房檐下的人都看到了她。他们紧紧抿着嘴没说话,本来想开口的刘香兰也被李保国拽了一下。他闺女现在越来越厉害,一准能灭掉程淑芬的嚣张气焰。
只听她冷冷的说道,“承认什么?”
他们一家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事情吗。
一脸不屑的程淑芬听到背后的声音,顿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李水意,你就是在投机倒把,对!”
“程淑芬,上回你应了我啥事儿你还记得不?这就是十米的距离?怎么着,趁我不在家里,就来我家撒泼?难道程会计就是这么教闺女的?”
她只知道程淑芬蛮不讲理,但没想到她现在变本加厉的上升到泼皮无赖的地步,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件事,她做之前绝对没有和程国强刘志文商量过。
“你少胡说!我爹咋样跟你有啥关系,我告诉你,你偷偷摸摸的在背地里投机倒把的事情,这些点心就是把柄。”
“呵!你就这么肯定?有证据吗?这么红口白牙的凭空捏造,我是不是也能去大队长那里举报你!”
“放屁!”
看着面色狰狞的程淑芬,原本一腔怒火的李水意突然平静下来,她何必跟这种脑子拎不清楚的人浪费时间呢。这种时候,只需要摆正姿态——受害人的姿态,完全就够了。
想清楚的李水意微微弯了弯唇角,“爸,你去请大队长过来一下,咱们今儿个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这件事情掰扯的清清楚楚。”
一听这话,李保国就晓得他闺女有法子,一准不会出问题。他想也没想一下,抬脚就从房檐下往门外走去。
外面的人把里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一看李保国出来,呼啦啦就让出了一条道。看着他往生产大队的方向走去,一个个都忍不住小声的议论起来。
“你们说,这程会计家的闺女是咋知道这事儿的?那李保国的闺女真干了投机倒把的勾当?”
“这看着不像呀!真要是干了这勾当,她敢让李保国去请大队长?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呢!”
“可你们说说,要是没干这事儿,李水意咋就敢给李老婆子一家五百块钱!那可是五百块,不是五毛五块的……”
“我咋记得她是和张木匠家的孙子借的?听说张木匠这孙子可厉害了,在城里头混的开,很有本事。”
“反正和咱们没啥关系,悄悄的看热闹就成!李水意不是说了吗,等大队长过来,她就会掰扯清楚这件事儿。”
也就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李保国竟然已经领着王立亮走了过来。为啥这么快,主要还是王立亮那边已经有人去通风报信收到了消息,他正好走到半道上就碰见了李保国。
这可真是让他发愁!
说实话,他虽然是大队长,但也不是那种严厉苛刻见不得别人好的那种人。屯子里有人能寻摸出门路来,他都不会声张,基本上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屯子里生活的,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可是……
这个没脑子的程淑芬,整天活也不干事也不做,净瞎折腾捅娄子。国强家三个娃,年纪小的程青阳是老来子暂且不说。就只瞧瞧青松那小子,又能干又能钻营,年纪轻轻的就在部队里头当了官,可是厉害的不得了。咋同一个爹妈生的,程淑芬就差了这么多呢。
都在李水意那小妮儿手底下吃了多少亏了,死活不长记性!
众人看着王立亮走近,连忙让出道来。等到两人走到院子里,又呼啦啦的围的严严实实,生怕错过里面的任何情况。
一看院子,王立亮眼皮突突的跳,“这是咋回事!”
“大队长,您来的正好!”李水意不等其他人开口,径自走到王立亮跟前,指着满院子的狼藉,“您瞧瞧,程淑芬同志莫名其妙的就跑到蔡爷爷家里又砸又摔的,得亏蔡爷爷身体好,要不然准能被吓出毛病来。”
政策早都开始变动,胳膊上带红袖章的人都快销声匿迹了,谁还敢无缘无故上别人家砸东西?说程淑芬蠢都是夸她呢,她根本就是没长脑子!
王立亮也头疼,他冷着脸看向程淑芬,“淑芬,你这是闹什么呢?”
“我没闹!”程淑芬满脸倔强,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李水意就是干了投机倒把的勾当,那点心就是证明!谁家能见天儿的做点心吃!更何况,就她家这种条件,饭都不吃饱,还有啥富余的粮食做点心!”
“你有证据吗?”
他就知道国强昨儿早上去找他不是心血来潮,合着全都是程淑芬这个小妮子在背后挑事儿呢!
程淑芬伸手一指地上的点心,“那点心不就是证据吗!”
那算个啥证据!王立亮简直要被气笑了,他也是打小看着程淑芬长大的,以前咋没发现她这么没脑子呢。
噗嗤……李水意乐出了声。
她实在是没忍住,“程淑芬,老话说捉贼捉赃,你倒是把真凭实据拿出来再折腾,就凭几块点心找上门,是觉得你自个儿是公主还是皇上?能金口玉言?封建王朝都灭亡了,你还做着梦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