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过的地，杂草丛生。
沈墨之和沈修文两个人顶着头顶炎炎烈日，一点点的把地上的长疯了的草拔出来。
好长时间没有下雨，地面干涸坚硬，草的生命力又极其顽强，扎根扎的很深。想把草拔出来，是一件很费力气的活儿。
直到日上三竿，埋头苦干的沈墨之才直起了腰。
之前就一直没有歇过，他多干一些活，他爷爷就能少受一点罪。
尽管七里屯的人无视他们，但大队长也给他们分了任务。只有开够荒地，他们才能分到粮食。
开荒很苦！是他长到现在这么大，经历的最苦的一件事。
抬头看了看挂在天上的太阳，一两秒眼睛就刺的生疼。沈墨之连忙收回视线，眼前一片晕眩。他脚稳稳的站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眼睛才恢复过来。就算这样，眼角还是染上了生理性的泪珠。
抹了一把被烈日晒红的脸，回头看过去，“爷爷，你休息一下。”
沈修文点点头，直接坐在了拔出来的一堆草上面。他的手微微颤抖，喘着粗气，汗珠子一串一串的往下滚。
当真是老了，一点活都干不动。
想当初他小时候也是苦过来的，种地做活可比别人厉害多了。
“墨之啊……”
“嗯，爷爷。”
“我怎么觉得心里有点慌呢……”坐下来之后，刚开始还好。但这会儿他非但没觉得舒服，心脏的地方倒是有一种怎么喘也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不等沈墨之说话，沈修文砰的一下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爷爷——”
沈墨之跑过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解开他爷爷衬衫最上面的扣子，让他能舒畅呼吸。又喊了几声他爷爷，没有反应后，他直接掐了一下他爷爷的人中。
他爷爷没有什么大病，以前身体一直都很好，心脏血管问题都是没有的。但打从被陷害到下乡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做过身体检查，他根本无法猜测爷爷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好在沈修文的眼皮子动了动，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地上，有些茫然，“墨之啊，我这是……晕倒了？”
他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被沈墨之一把按住。
“爷爷，你先不要动，现在感觉怎么样？”
被迫躺在地上的沈修文也没强行要起来，他眉头皱的死死的，“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要不是为了怕吓到自己孙子，沈修文恨不能再晕过去！委实是难受的不得了，整个脑子里都是炸的，心脏也一阵阵的抽疼。
他自己的身体他还算了解，以前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但这一回，怕是要折腾他这个孙子了啊。
“爷爷，我背你去卫生所！”
沈墨之小心的把沈修文扶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背上，稳稳的把人背了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他还是那个手不能扛肩不能挑的文弱青年，他一定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背起一个男人。可，也不仅仅是这样，他那个强壮的比年轻人还厉害的爷爷，是真的老了。
强健的身体瘦成了一把骨头，背起来，轻飘飘的。
鼻头发酸，沈墨之强忍住，背着沈修文就往七里屯的卫生所走去。
卫生所里就只有钟老大夫一个人，他戴着老花镜，捧着一本本草纲目细细钻研。
虽说现在西医是越来越发达，但他们老祖宗传了几千年的中医，丝毫不差。甚至在有些时候，反倒是比西医更容易根治病症。
看了一会儿，他刚把钢笔拿起来准备做笔记，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很快，卫生所的门被推开。
沈墨之小心翼翼的把沈修文放在卫生所的椅子上，一脸急切，“医生，请帮我检查一下我爷爷的身体，他刚才突然晕倒。”
“慢些，让我先看看。”
钟老医生站起来走到沈修文跟前，先翻了翻他的眼皮，看了一下喉咙，之后用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听了听心脏和周边部位。
他眉心微拧，这位的心脏，怕是出了一点问题。
“以前有过心脏病或者心绞痛之类的病症吗？”
沈修文嘴唇又干又白，他慢慢摇了摇头，“没有，以前每年都会体检两次，没有发现这些问题。”
“医生，我爷爷的心脏出问题了？”以沈墨之的二十年来的家庭教养，原本是不会插别人的话。可事关他爷爷的身体健康，他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事情。
“小伙子别着急，我再仔细查一查！”
唉，他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也猜出来了。
他们七里屯被送下来的就只有三个人，田水明他倒是时常会碰见。但山脚下的爷孙两个人他也只是听人说过，从来没见过。这会儿看两人的模样，还有说话的方式，只能是那一对爷孙了。
这可真是有些麻烦啊！
他这里就是一个小小的卫生所，别说什么设备不设备了，就连药品都是不齐全的。
他的医术，也就是普通，不然也不能一辈子都窝在七里屯没走出去过。
重新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钟老医生确定，心脏的确出问题了。
他放下听诊器，脸上的表情很凝重，“大概率是心脏出了点问题，最好去城里医院检查一下。毕竟年纪大了，人身体里很多零件也都老化了。”
“好，我们去城里医院检查！”
“墨之！咳咳……”沈修文喊了一句，就咳了好几声，“咱们不能出去的，让这位医生给我随便拿点药就好。”
唉……
钟老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这两人是为啥被放到他们这个穷乡僻壤的，但两人通身的气质就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罢了，这事儿他也只能尽他能做到的。
走到桌子后面坐下来，钟老医生拿起纸笔，刷刷刷写下几行字，“这是我给你们开的证明，你们拿去给大队长。大队长人好，应该能给你们开一张进城看病的介绍信。”
“谢谢您！”
沈墨之双手接过这张证明，弯腰道谢。
他也没再耽误，扶着沈修文直接往生产大队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