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李水意浑身都透着一股子难以掩饰的无奈。
“妮儿,你快给婶子说说。”
“对对对,到底这个合作社要怎么选人?”
“选上了怎么上工?给工分还是给钱?还有啥别的好……要求不?”
“还有还有,俺们真要是去合作社上工了,那还用干田里的活吗?”
一群七八个妇女,你一句她一句叽叽喳喳的都把树上歇着的麻雀吵的扑扇着翅膀飞跑了。可见这些人能说的劲头,压根就停不下来啊。
她们是那三人走后,差不多前后脚进来的,进来就开始叭叭叭的问个不停。李水意解释了三四五六七八遍,嗓子都要冒烟了,她们还是一句接一句的问。
“各位婶子大娘们,我再说最后一遍,这一回选人是明天开始选,而且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你们必须得带上做好的零嘴吃食过来。现在你们抬头看看,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下午还得上工,这会儿你们要是还在这里耽误时间,明天你们能拿着吃食过来吗?我年纪小,可丑话也得说在前头,空手来的,直接淘汰。”
“啥?就明天一天?”
“没错,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李水意说的很坚定。
就算之前她打算用三天时间来选人,现在都得变成一天。这还没开始呢家里都成赶大集了,真要搞三天,她怕是耳朵都得被这些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婆娘们吵聋。
本来还想磨蹭到后面看一看情况的妇女们脸都变了,这下问题也不问了,一溜烟的就离开了院子里。
她们走了之后却是再也没有人过来,想必是从那些婆娘口里头知道了消息,也不敢再瞎耽误工夫了。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后,被吵的头疼的齐美丽才从李水意的屋子里走出来。她坐在板凳上,盯着李水意一言难尽。
“小意,你怎么想不开要给自己找这么一件麻烦事?”
“麻烦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放心。”
“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齐美丽也不管这些,“我收到我爷爷的信了,他说让我好好学,参加高考,考回首都去。”
由此到现在已经可以十分确定的说,今年恢复高考势在必行。
李水意笑笑不说话,上辈子她经历过的事情,自然知晓会不会恢复。甚至恢复的时间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跟刻在脑子里一样,死都忘不了。
“唉,我爷爷真是的,他让我今年回一趟家。你说我能不能和大队长申请到探亲假?”
去首都?李水意的心猛的跳动了几下,一个念头如同杂草一般飞速生长,爬满了整个心房。
她稳了稳心神,声音平稳到听不出什么起伏,“收完秋再说,等到农闲没什么事情干的时候,大队长应该会同意的。”
“也对,反正还早呢,不着急。”
两人不再说话,抱着弱科数学的练习题,埋头苦练。为了考上首都的大学,她们势必要多努力几分才更有保证。
下午大家去上工,李水意总算彻底清净,她安安静静的开始复习功课。
及至翌日吃过早饭,院子里再一次的热闹起来。几张大桌子挨着摆放在一旁,李水意坐在一张桌子后面,前头挤着神色高兴手拿盘子的妇女们。
受了王立亮的命令维持秩序的张红旗大吼一句,“各位大娘婶子大嫂子们,所有人排好队,插队推搡的,直接取消资格。”
“排队,排队,不是挤到头一个就能被选上去的。”刘阿巧满头大汗,站在另一边劝说着。
她就不该听信张大哥的话跟着他过来帮忙,这根本就是上了贼船。她一个还没结婚的小辈,怎么可能劝得动这些婆娘们吗。她都被推推开无数次了,来时穿的干干净净的衣裳这时候都多了无数道印子。
“阿巧,你赶紧带我往前走一走!”有个体形壮硕的妇人抓住刘阿巧的胳膊拽着她就往前走,“都让开,阿巧要带我先过去。”
“凭啥,上一边去。”前头的妇女体型虽然比不上,可架不住身体灵活啊,屁股一扭,直接撞向刘阿巧。
一个两个的,可苦了刘阿巧。
她拼命的挣脱开,往后退了好几步,怒气冲冲的吼道,“排队,再不排队的人,我就去跟小意说,取消你们的资格。”
不就是去合作社上工吗,怎么跟赶着抢钱一样,至于搞的这么夸张。
“老娘打小就没排过队,谁知道排到老最后人招满了俺咋办。”
“大伯娘,你不能这样。”刘阿巧低头看了一眼已经红了一片的胳膊,气的冲过去就把那人往后拉了一下。
原来体型壮硕的妇人是刘阿巧的大伯娘,难怪她敢上手拽人呢。
“死妮子还知道俺是你大伯娘呢,自家人不帮自家人,没见过你这么怂的货,孬蛋儿。”
眼看着越来越乱,甭管是张红旗还是刘阿巧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一群婆娘们,刚才还笑模样的李水意脸上已经没了任何表情。
她砰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随即站到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看向吵吵嚷嚷的人群,一声极高的声音穿透耳膜,“都闭嘴!”
婆娘们抬头看向怒气冲冲,极其生气的李水意,不由撇了撇嘴,但也停下了吵闹的声音。
“现在排队,不排队的我不会选。”她的视线掠过人群,看到站在后面的人神色不忿,又补充了一句,“你们放心,不管排到什么时候,我一定会挑完所有人。”
有了李水意的威胁还有保证,就算这些妇女们再不满意也只能乖乖的去排队。反正李水意这个小妮子说了得会看,要是轮不到她们,她们指定要闹个天翻地覆。
队伍排好之后,李水意才开始一个个的看她们拿过来的吃食。
“这是供销社买的鸡蛋糕,淘汰。”
“馍馍?我们要的是零嘴儿,淘汰。”
“这个兔子捏的不错,放到桌子上,去一旁等着。”
“你……不行,淘汰。”
“凭啥?我这个炒南瓜子咋啦?”其他人淘汰都是有理由,凭啥没理由就说她不行,“我不服气。”
李水意一字一句,“指甲里全是黑泥,谁放心吃你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