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帽檐的头儿抬了抬帽檐，“你是谁？”
“同志，这是我闺女！您别听她瞎说，她哪儿有那本事能劝得动人！”李保国连忙搭茬，顺带还拿眼瞪了自个儿闺女一眼。
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情况，囡囡咋就啥都想跟着掺和一脚呢。她进去干啥啊，里面都还没打扫，只是把人抬到板子上盖了块白布，一个小姑娘家，往里跑什么！也不怕被冲到！
尤其囡囡跟他娘他们的关系本来就紧张，人死如灯灭这话听听就罢了，真要是出点什么差池……
李保国根本就不敢想这事儿。
“行，没事离远点，里面还真不适合你一个小姑娘进去。”
“那李珍珍不出来咋办？”其实李水意不迷信，她自认为胆子挺大的，就算是进去看见什么也吓不到她。
“跟你没关系，囡囡你赶紧回家去！”
“可是……不用争了！”
李水意一扭头就看到李卫学已经把李珍珍从里面抱了出来。李珍珍的身上头上披着一件大衣裳，整张脸都被捂住，想来是李卫学怕自己妹子看到院里的情况受到更大的刺激。
既然人都出来了，那完全就没必要再争执，李保国也就不再非得把李水意撵回去。
李卫学把李珍珍放到门口不远处的大树底下，让她靠着树干靠好后，才把衣服拿开穿回自己身上。
面色惨白两眼无神的李珍珍猛的被露在白亮的光线下，眼泪瞬间就被刺激的哗哗流了下来。
她把头埋在双腿间，整个人看着都不太好。这种情况，派出所的同志就算问话那也指定是问不出来的。
“同志，我先带她去知青点缓一缓，她嫂子也在那里，说不准能让她觉得安全点。”李水意又出声提了个建议。
看李珍珍那样，她心里挺难受的，打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再不好也还有点情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能帮就帮点。
这个提议倒是没有人反对，即便是李卫学也没有意见。
于是李水意也不含糊，走到树底下也不管李珍珍怎么想，打横一抱就往知青点走。周围看着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他们还真不晓得李水意有这么大的劲儿呢。
走出人群，李珍珍眼珠子转了一下，身体稍微有些想反抗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消停点。”李水意声音冷硬，虎着一张脸，“玲嫂子就在知青点，去了那里再说。”
不是她故意不给李珍珍好脸色，只不过就李珍珍的狗脾气，就得强硬些才成。这不，李水意话音刚落，李珍珍就不动弹了。低头看去，只见她面无表情的闭上了眼睛。
等走到知青点，就看到陈翠竹住过的房间门大开，听到动静的马玲玲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被李水意放下来的李珍珍，登时就小跑着过来，一把抱住李珍珍，声音悲切，“珍珍……”
隔了这么久，李珍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嫂子……”
只要等说话，意味着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心理问题，就怕一声不吭，那真是瘆人。接下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让李水意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哭哭，哭出来发泄出来，那才是好事儿。
就是这哭的委实太大声了，没两分钟，李狗蛋那个小崽子就出现在房门口，揉着眼睛看清楚人之后，也哇的一声跟着哭起来。
马玲玲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抱着哪个。
李水意二话不说，走过去单手就把李狗蛋拎起来提溜到马玲玲跟前。至于让她哄，那不可能，她只会……揍！
顾左顾不上右，马玲玲忙的那叫一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才把两人都哄的停下了哭声。红肿着眼圈的李珍珍，紧跟着就开了口。
“嫂子……”
“珍珍不怕啊，嫂子在呢。”
“奶奶……奶奶被那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李珍珍眼里头都是恐惧，“魔鬼，跛脚三就是魔鬼，他一刀……一刀就砍刀了奶奶脖子上……”
就一刀啊！
一刀下去，她奶奶那个平常中气十足骂人的老婆子直接就没了声音。
她也不知道当时她是怎么了，怎么就能做到不发出声音回到自己的房里，关门躲进柜子里的！
要是她喊一声，就那么一声，是不是……就能救下她爹妈？
可她没有！她竟然没有！
爹妈就是她害死的，就是她！
李珍珍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猛的，她抬起手直接抽了自己一耳光，啪啪啪，要不是有马玲玲拦着，她怕是都停不下来。
“珍珍！”
然而马玲玲的怒吼声并没有让李珍珍清醒过来，人在疯狂时候的力气是真的大，她竟然一下就把马玲玲推出去好远，连带着李狗蛋一起都倒在地上。
李狗蛋张着小小的嘴巴，瘪着嘴哭都不敢哭。他爬起来就抱住马玲玲的腿，显然是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姑姑。
刚才还觉得哭出来就好的李水意有点无奈，但也只能伸手控制住李珍珍，让她动弹不得。
“滚开，滚开啊！”
“都是我的错，爹妈是我害死的，都是我……”
“滚开，你给我滚开啊！”
披头发散，拼命挣扎却挣不开的李珍珍宛若一个疯子一般，死死的瞪着李水意。
“李珍珍！”李水意把李珍珍的两只手反剪到她背后，腾出一只手就是一巴掌抽上去，“想挨揍是吗，那我正好想打你很久了！”
“滚！滚……”
“你以为我想这这里吗，你看看你自己，是不是觉得没被徐三强砍死很难受？”
李水意不晓得李珍珍为什么这么喊，但是李拥军和杜梨花都是被徐三强害的，这点毋庸置疑。或许其中还有什么隐情，或许是李珍珍早就发现了徐三强却没有出声提醒，可刽子手不是她！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我要是喊一声……喊一声的话……”
所以李珍珍真的是看到徐三强害她奶了？唉……的确，她要是喊一声，可能……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又是一巴掌抽上去，“你清醒点，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换成任何一个小姑娘，都得吓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