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两个人盯着寒冷刺骨的风，一人说一人听，屋里的两个人却是相顾无言，好半天都没有蹦出一个字出来。
尤其是卫老爷子，先是听到自己有个女儿，该没来得及高兴，就得到女儿被人害死的结果。悲痛交集之下，他这时候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痛恨，哪里能想的明白该说什么话！
要是当时他能果决一点，不让彩凤伤心，后面肯定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尽管已经有这么多年未曾见过面，但是一看到卫老爷子的模样，老太太就知道他心里头在想什么。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卫银锁，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彩凤，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你坐着，该告诉你的我都会全部告诉你。”
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了，着实是没必要再犟着脾气跟这个榆木脑袋置气。她自己看上的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这脾气秉性到老，也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卫老爷子挪动几步，坐到了老太太右手边的凳子上，眼巴巴的盯着老太太，想要知道这些年来她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呢。
老太太又一叹气，到底是把自己这一辈子用简简单单的话叙述了一遍，最后才定定的看着卫老爷子说道，“不仅爱莲说你闺女，卫民同样是你儿子，你到底也不算是孤苦伶仃的糟老头子……”
卫……卫民……同样是你……儿子？
分明是完完整整的一句话，可卫老爷子听的却是支离破碎，每一个字都如同当头棒喝一样，直愣愣的砸到他的心上面去！
他压抑不住这种激动，迫不及待的追问道，“彩凤，你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给我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是！两个！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一大把年纪了，怎么着还学会哭了！”
伸手一抹脸，满脸都是泪水，卫老爷子突然咧嘴一笑，“我这是高兴的，喜极而泣！”
可心里却也止不住的难过。
当年彩凤一走了之，在那种艰难的环境下，她和程叔到底是怎么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世道上生活的呢。
他们不仅把孩子好好的拉扯成人，看刚才卫民的样子，也是个有能耐的孩子。
忍不住又想到，女儿爱莲出事的时候，他们又是怎么熬过去的呢。越想越心酸，卫老爷子的眼泪不由自主就又冒了出来，索性这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看见，倒也算不上什么丢人的事情。
“彩凤，是我对不住你们！”
老太太落寞的摇了摇头，“也不独独是你一人的错，要是那个时候我能忍住脾气等你两天，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种样子。”
说来她的错也不小！
回过头想一想，总该要给人留下缓冲的余地，毕竟发生那样的事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罢了罢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提起的呢。
他们也没剩下多少年好活，该顺顺心意来过日子了。老太太捏了捏眉心，“你说说，怎么突然又收了这么个小姑娘当徒弟，是什么时候来到首都的？”
“水意这个臭丫头……”提到满意的小徒弟，卫老爷子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说了挺多，但仔细一琢磨，发现都是一些没什么内容的废话，显然他自己也发现了，连忙就转了个弯，“我来首都也大半年了，跟咱们的老朋友都打听过你的消息，奈何没有一个人晓得的，你怎么会在朝阳这边住下来？从来都没有跟他们联系过吗？”
“诶，也没什么好联系的！”
“你，是不是还怪着我？那也不该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要是……”
要是彩凤能早早就跟他们的老朋友们联系上，那他肯定也能早早得到消息，也就能承担起属于他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没有那么多假如，我当时的确就是不愿意联系他们，自然就是不愿意让你知道我的情况罢了！”老太太说的坦然且理直气壮，本来就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孩子，养到了那么大，何必再上赶着去找他！
况且，她根本没办法确认他有没有成家，有没有老婆孩子，冷不丁的找上门，让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那她得多难堪！既然如此，索性就不去找他，一个人也能咬牙坚持下来！
“你要是今天不找过来，恐怕这辈子我们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他们家的位置挺偏僻的，基本上不会遇见多年前认识的那些个老朋友。
听见这话，卫老爷子一滞。
是啊，如果没有那个臭丫头死乞白赖的非要拜他为师，又撺掇着让他来了首都，他哪里有机会能再见到彩凤呢。也是那丫头历来就爱多管闲事，各种巧合下，老天爷到底还算是对他不赖的！
刚才大悲大喜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卫老爷子的眉眼都舒展了不少，“其实彩凤你还不知道，当时水意那个臭丫头非要拜师的时候，我曾经还误以为她是你的孙女呢！”
“哦？这是怎么说的？”老太太难得起了一丝兴致，她倒是没想到其中还有别的缘故呢。
于是卫老爷子兴冲冲的把当初李水意诈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回想一下，也是他那时候一不留神自己漏了底，不然怎么可能会被那狡猾的小丫头抓住把柄呢。
“倒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对于李水意，老太太是满心满眼的好感。
“外头太冷了，你去把那两个孩子叫进来。”
老太太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在外面偷听的事情，不过她也明白，如今儿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该知道的总得告诉他才行。
不过卫老爷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傻愣愣的问了一句，“不就是那臭丫头出去了吗，还有谁在外面？”
得，到现在还是这么蠢，蠢的没边了！
老太太极为不耐的翻了个白眼，“你去叫一下不就知道了，快点的，别把他们再给冻感冒了！”
天寒地冻的，真要着凉感冒，那可不是个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