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又是一年。
但一年比一年的光景要好过,这是实打实的好事情。
方圆十里八村的看一遍,自然得数七里屯老百姓的日子最好过。原先最穷的村子打从有了合作社,一跃成为最富有的村,如今多少人都指着把闺女嫁到七里屯,亦或者是娶个七里屯的姑娘回家。
为了让大家伙更高兴,身为支部书记兼生产大队长的张红旗直接请来了电影放映队,说好了从大年初一晚上开始,连着放七天电影,且每天都是连放两场。
不仅有电影,村里爱好文艺的那些个同志们,还组了锣鼓队高跷队,扭秧歌舞龙舞狮,各式各样的节目那是应有尽有。要论好看不好看,那得看了才知道,反正热闹程度肯定不会比去年邻村举办的社火差半分!
除夕夜家家户户吃完团圆饭,早早的就聚到了生产大队那里看电视。第二天一大早,本家的小辈就挨个去长辈家里磕头拜年,拿到压岁钱的孩子们来不及高兴就又被爸妈把钱给要了回去。
李家今年也是,格外热闹。
一身红色裙装,外罩大红羽绒棉服的李水意,接过她爷爷大姑还有爸爸妈妈各自包好的红包,笑的见牙不见眼。
长这么大,她还真是头一回收到这么多的压岁钱,感觉真是美滋滋的!
当然,更高兴的人还得属李洪刚,这辈子头一回跟自己个儿的亲生儿子过年,在以前真是他做梦都不敢梦到的事情。
孩儿他娘,这下我去黄泉路上找你的时候,可算是对你有个交待啦。
暗暗的抹了一下眼泪,抬脸又是乐呵呵快要笑成一朵菊花的脸,“咱们家头一年团聚,也没什么长辈要拜年,就自己家人坐一起聊聊天说说话,热闹热闹就行了。”
几个人都没有意见,大年初一也不用忙着做饭,都是吃年头准备的现成饭菜,也是寓意着连年有余的意思。
瓜子花生糖果点心,桌上是李水意专门从首都买回来的能分开一样一样装的茶点盘,每个小格子里都装的满满当当,吃起来都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消磨了一天的时间,等到吃过晚饭之后,一家人搬着长条凳子,兜里也装满瓜子,就往放电影的晒麦场走去。
他们去的时间已经算迟的了,这时候的晒麦场到处都是人,穿着新衣服的小娃娃们跑来跑去,高兴的不得了。
偶尔还能听到村子里其他地方响起来的鞭炮声,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那些个稍微大点的孩子,偷摸从昨儿夜里十二点放的鞭炮堆里捡出来的没点过的炮。
仗着大年初一大人们都不管教不批评,孩子们疯起来真的是让人又气又好笑。不过要是一不留神把新衣服上烧个洞,明天指定得挨一顿好揍!
“这里这里!小意,你们快过来!”早早就抱着娃儿跑过来占位置的刘阿巧大声喊道。
见她那边的确还有空地方,李水意一家人就搬着凳子走了过去,放好之后坐下来跟张家的人说起了话。
刘阿巧的娃儿还不到一周岁,这会子睁着一双乌黑的圆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时不时还要挥舞一下胳膊,眨眼就咯咯咯的笑起来。
捏着他的小手,李水意凑过去逗了几下,才跟刘阿巧说起了话,“打算什么时候给你家皮蛋断奶呀?”
没错,小娃娃的小名就叫皮蛋,大名是张红旗几乎翻烂了一本新华字典才取出来的。不过李水意一想起来就想笑,张德开……长得开,这名儿是真的让人忍不住啊。
等上学的时候,同学们都爱起个外号啥的,到时候这小娃娃怕是得跟张红旗吵……架。
把自己儿子想打人的手给按回去,刘阿巧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听红旗说了,咱们一卤天下大概实在三月底正式开工,等去之前我就给这小子断奶。反正到时候都已经一岁了,有我婆婆和我妈她们一起看着,我也放心!”
农村的娃娃都皮实,脚挨地之后,那基本上就是放养不管的状态。毕竟农忙的时候脚不沾地的,根本不可能专门空出一个劳力去看小娃娃,要么就带着放地头玩泥巴,要么就是家里的老人们看着。
张家的情况算好的,张春花又不用去地里上工,家里条件又好,她年纪也不大,照顾一个孩子那真是完全没有问题。
对于刘阿巧要进厂子里上班这事儿,张春花是完全支持的。她自己就是闲不住的人,也希望女人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永远围着锅台围着男人娃娃的女人,委实是太过可惜了!
国家都说呢,男女平等,妇女同样可以顶起半边天,她儿媳妇要出去工作,她不可能不同意的。
“那行,你自己看着安排!至于你的岗位……”
“我都行!你可别那么为难,能有个活让我干,够好的了!”她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
就算是这个厂子也有他们家的股份,那也不能任性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大姑能当厂长,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李大姑人有本事,这才能把厂长当好。
平常她男人有啥解决不了的问题,除了问老队长之外,就是请教李大姑了,几乎每回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唉,所以还是得好好学习。
在培养自己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一点上,刘阿巧和张红旗出奇一致。他们自己没那个能耐,只能寄托到孩子身上,所谓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就是这样了。
不过她虽然这么说,李水意也不可能让她就去最底层干活,琢磨了一下,倒是琢磨出一个位置出来。
“咱们一共好几个车间呢,先给你安排在其中一个车间当车间主任。”
上去还能当个官,刘阿巧分外满意,笑眯眯的点头,“行啊,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不过李大姑不是说人还没招全吗,说是会计没有合适的人选!”
会计啊,想找个靠谱稳重踏实正直的好会计,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对于此,李水意也是一筹不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