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好了一大锅热水的刘香兰进来就看到垂着脑袋闷不吭声的男人,她就冒出来一点火气,“你咋回事,闺女回来你还拉着个脸,咋,是对我们娘俩有啥意见吗!”
见不得闺女受半点委屈的刘香兰跟个炮仗一样,让李保国的脸又黑了黑。
偏他还不能呛回去,叹了一口气才闷闷的说道,“囡囡说见到李卫武那小子了,他都知道他家里发生的那些事,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看一眼。唉,造孽啊……”
真的是太造孽了!人真的不能干坏事,看看当初李老太太还有那两口子多疼他们的孩子,可现在他们人都埋地里了,疼过的孩子连回来上柱香都不回。也是报应,他们那时候就可着他闺女欺负,是遭了大报应啊。
一想到闺女遭过的罪吃过的苦,李保国突然就平静了下来。瞧瞧他这个亲爹是咋当的,闺女跟他说这事儿只是让他知道李卫武的情况而已,他咋还能拉着张脸给闺女看,这着实是不怪他婆娘骂他,该骂!
自己在心里头骂了自己一顿,一抬头就看到她婆娘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啥?咱家囡囡啥时候见到李卫武了?这不能,他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咋就这么巧给遇上了啊!”
刘香兰觉得这事儿太玄乎了,然而闺女又一五一十给她说了一遍,那肯定就是见着人了的。她有些晃神的坐到沙发上,好长时间没关注过那边李家的事情,冷不丁知道李卫武这个人祸害完他一家人以后日子过得还挺好,她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你说以前老二两口子对李卫武这个儿子可是实打实的好,到头来却是这么个下场,她还觉得怪可怜的。不管咋说,他们到底是丢了命,人死如灯灭,那些旧事不提也就罢了,她是真没想到李卫武那小子心这么狠!
两口子心里想的简直是一样一样的,真不愧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不过相对比李保国想过以后的低落情绪,刘香兰就只是感慨了一下罢了,她早就把那一家子当成普通村民来对待了,“咱们也别管他们家的破事了,要是你爹不忍心就让他明儿个去那边提提这事儿,好歹也算是让他们知道李卫武那小子还活着就够了。我倒是挺好奇,跟李卫武一起跑了的那个知青咋样了?闺女啊,你就没问几句?”
她是真好奇,两个人都能一起私奔了,咋出去以后还给分开了呢。
“我倒是没问……”
话还没说完呢,刘香兰就抢先一步发出了遗憾的疑惑,“啊,咋就没多问两句呢,应该问一问的啊。”
李水意被她妈的语气给逗笑了,果然中老年妇女同志都爱听八卦,平常闲暇时间坐一起扯闲篇都能一说一上午。她乐了两声才说道,“我是没问,但不代表李卫武自个儿没说啊。”
刘香兰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几分,“你这妮子,说话就说话,咋还说一半留一半!”
是她说一半留一半还是她妈急的抢了话啊。
李水意摇摇头,“李卫武说他们到了羊城没多久就分开了,他们两个介绍信身份证啥啥都没有,就是实打实的盲流,身上就算有点钱一路也花的七七八八没剩多少了,这下去怎么活都是问题。陈翠竹不愿意过这种日子,就想法设法攀上了一个男人,结果男人是有妻有子有家室的人,她被人家老婆给卖到偷渡出海的船上,后面就不知道了。”
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会发生啥事情,运气好陈翠竹再能在船上攀上个人,或许还能活的差不多,运气不好说不准连命都能丢掉。
海上的事情真的是说不好,尤其还是表面上是货船实际上塞满了偷渡者的船,遇上海上暴风雨甚至是海盗,最后能有什么样的结果实在是不能预测。
对于这些并不了解的李保国刘香兰两口子想的也没那么深,刘香兰还撇撇嘴,“我就知道肯定没好结果,那女知青都能一边跟跛脚三那样的人无媒苟合,一边勾搭李卫武,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能吃得了苦才怪!”
一家人随口聊了几句就揭过了这个话题,知道闺女一路奔波有多累,他们也早早的让她去洗漱回屋睡觉,这就让想和他们说接他们去首都过年的李水意没能说出口。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她回来了却觉得在村里过年挺好的,不必要非得把家里人接到首都,爷爷年纪大肯定不愿意再折腾,还有一卤天下也离不开大姑。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相信爸妈他们都能理解,等去县城置办年货的时候拍个电报给首都那边好了,今年她就留在家里过年!
一旦决定留下来,那就不用再费心给她家里人解释,更不用着急忙慌的再收拾赶路,人都跟着彻底放松下来。主要还是她已经回了家,首都的事情就彻底操不上心,甭管天塌地陷还是别的啥事情,都让其他负责人去管。
日上三竿,李水意才捂着大棉袄从屋里出来,闻着香浓的红薯味儿和炖鸡汤,她耸了耸鼻尖就往厨房里钻。
刘香兰给她端一盘炸好的红薯块,“凑合着吃两口,菌菇炖的老母鸡汤马上就好,你爹这就给你做拔丝红薯吃。”
炸好的红薯块早就沥干了油,吃着也不黏腻,李水意就看她爸妈忙活,“爷爷呢?”
“在你蔡爷爷家后面的大棚里呢,给你摸好东西去了。”李保国起锅先熬糖,拔丝红薯的糖熬的好不好是关键,给闺女做的吃食他可得多上心。
大冬天的能有啥好东西啊,李水意心里好奇,但外面实在是太冷了,坐在炉子边上捂着大棉被根本就不想动,也就放弃了去大棚里看看的心思。
农村的冬天比城里要冷的多,尤其他们陕省地处西部,而他们七里屯又是山脚下的村子,冷空气更是厉害的不行,哈一口气都瞬间变凉,压根就不太敢在外面张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