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告死
黑夜中的剑气声威早把丹崖上下惊动。
也许有很多人盼着余慈死掉却又绝不敢让他死在丹崖上、死在绝壁城中。
独院刚被剑气轰塌周围的明线暗线便将信息传了出去而在余慈纯阳符剑刺中来人咽喉之时边上已经有十多个闻讯赶来的白日府中人。这些人一个个瞠目结舌看着眼前的场景说不出话来。
赶过来的李佑刚叫出谢严的名字便也愣了。他因为不放心余慈在白日府的安全多留了一夜准备等余慈和谢严正式见面之后再启程返回宗门。哪知半夜惊起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幕。
还好李佑总算是对自家长辈的性情有所了解惊后便笑:“谢师伯你和余师弟演的这是哪一出啊!”
果然是谢严!
这位在于舟老道和李佑口中都极是孤僻的仙长看上去确实有那么点儿味道。他颧骨甚高面部便显瘦嘴唇总是抿着的颇是严肃。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此人的眼眸是水色的瞳仁近乎透明像是一块琉璃打制的假眼又像是蒙着一层冰霜直视之下就非常别扭与其表情合在一起便感觉他时刻都在挑剔别人的错处。
总之这是个让人第一眼很难生出好感的人物。
此时这位仙长用那怪异的眼睛盯着他余慈这才记起自家的符剑还抵在人家喉咙下忙收了剑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已是软绵绵地不着力偏偏现在又绝不能泄劲儿只能强撑着拱拱手:
“弟子余慈见过谢仙长。”
谢严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拿眼打量半晌方道:
“很直接杀性很重……”
这当然不是说余慈的招呼而是指他刚才的剑势。余慈现在是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从清醒后的情况来看当时他或许是拿出了以命搏命的姿态对他来说这就是本能。
看语气神情谢严对那贯喉一剑并不介意倒似是等着余慈使出那一剑似的。目光再一转见这位仙长手中持一把黑鞘长剑样式简单朴素是个剑不离手的余慈便有点儿明白这位仙长刚才所说的“用剑说话”的意思了。
大概是认为“剑如其人”吧……未免偏颇了些。
谢严才不管余慈是怎么个想法事实上那句评价过后他就移过视线对笑嘻嘻迎上来的李佑也懒得搭理只对着旁观的白日府诸人道:
“金焕何在?”
在白日府诸人眼中谢严和余慈是完全两个概念。即使是府主被直呼其名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马上就有刚刚赶到的陆扬出列恭恭敬敬地道:“禀仙长府主因西山有妖魔影踪外出……”
谢严直接打断陆扬的话:“叫他回来见我。”
陆扬忙又应声且迅速将这命令吩咐下去。
余慈看着这一幕突然间很想知道那个高傲的金焕面对谢严的时候又会是怎么一种模样是摆出以往的姿态还是换一副面孔?那样的金焕他可真要好好见识一下。
李佑被谢严无视惯了也不尴尬径直凑到余慈身边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低笑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刺谢师伯的脖子你那一剑真是爽利!”
“那是仙长让我……”
“废话他当然是让你。谢师伯可是步虚上阶修为和真人长生的境界也只差一线而已毫无疑义是三代弟子第一人。可是敢在他剑下还手强攻的全宗门的小辈里能有几个?不怕你笑话第一次和谢师伯对剑我直接把剑扔了后来好惨……”
余慈方一笑却听那边谢严道:“品相不错却没有半点儿精气神等着那砍价吗?”
话音响起的时候谢严提起了地上的笼子。
刚刚一轮剑气风暴余慈居住的小院彻底坍塌可笼内的鱼龙竟然是毫发无损显然受了特殊照顾余慈正想说话便见谢严在笼顶一拍栅栏嗡地一震“三阴落魂栅”的禁制便给抹掉。笼子里鱼龙开始也没反应过来小脑袋还歪了歪似乎在疑惑。但等它明白了局势只虚影一闪便从栅栏空隙中电射而出转眼扑入黑暗之中把惊人的速度展现得淋漓尽致。
李佑在旁边叫起来:“哎跑了……”
话音未落谢严手中长剑微颤灼目的剑光瞬间将黑暗照亮剑光到处旁观围观的白日府仆役执事一个个东倒西歪。余慈瞪大了眼睛他看得清楚鱼龙细若游丝的身影瞬间便被剑光吞没成为耀眼光芒中一个极细的暗影随后剑气上卷那小东西便像是被大风吹起的丝线往天空中飘荡而去。
“跟我来!”
谢严的嗓音贯入耳内余慈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是一轻。眼前李佑的脸瞬时变得模糊接着就是罡风呼啸他被谢严剑气裹着破空直上转眼便到了数千尺高空。
类似经历余慈以前在叶缤那里也经过一回所以他很快回神想着大概是谢严有什么话要交待这才到此僻静处。同时心里对步虚修士飞行绝迹的本事也是相当羡慕。
高空中冷夜寒星罡风呼啸脚下全无凭依余慈却站得很稳谢严的剑气将他护得很好不用耗费他半点儿力气。而且在这个高度景致非常不错可以俯瞰整个绝壁城包括更远的模糊的山岭。
壮观的场面让余慈有些怀念照神图了。
转眼再看只见那条鱼龙也被剑气卷上来在夜空中飞舞盘旋再不复笼中懒洋洋的姿态。夜色中这条异种生灵一次闪掠便是百尺之遥可无论它怎么飞动一旦要越过方圆五里范围便有一层剑气漩流平空生成将小家伙卷入其中再给甩回来。
几次三番鱼龙给甩得晕头转向可这般情况总比在笼子里惬意得多鱼龙简单的脑子慢慢就适应了甚至将其视为乐趣一时间冲上甩回玩得不亦乐乎。
见到谢严的剑气禁锢余慈十分佩服若在天裂谷时他有这般手段捕捉鱼龙时哪会那么辛苦。
便在此时谢严开了口:“在我看到的鱼龙里此条品相可排第二。”
排第一的又是什么样?余慈很想问一句不过此时谢严话锋一转:“可放在笼子里太久消磨了精气神不好出手。后面几日便不要用笼子了要放养!”
“呃?”余慈忽觉得话里不对不是将鱼龙交到谢严手里便算完成任务吗?怎么听起来后面几天还他继续拿着?
谢严却不给他置疑的机会:“鱼龙未点睛之前头脑简单得很我有一门控灵法你今夜学会了自能控制鱼龙。在易宝宴之前你不但要护得它周全还要与之气息互通以本身元气滋养即使不能使其品相再上一层也要让它看起来状态更好。”
斩钉截铁的语调根本不给余慈任何置疑的空间。
余慈皱起眉头他非常不喜欢谢严的这种态度:“谢仙长……”
他刚开了个头谢严近乎无色的眼珠便盯过来同时出言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来绝壁城有别的事情。易宝宴之后你如何我不管可在宴前这几日看顾好鱼龙就是你的任务其他的一切统统给我让路!”
余慈的眉毛立起来。
这种强势的命令式的口气由宗门长辈的说出来不是不可以。但余慈希望那是出自于舟、或者是解良口中因为他对两位教授他、帮助他的仙长有足够的尊敬。
但这位也许和于舟、解良的关系非常好可是今夜第一次见面就拿出强硬态度而且是为了与绝壁城的局势全然无关的私事……
这位仙长大概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
“要表现尊严和骨气先等脚踏实地再说。”
适时的高空寒风和谢严的话音一起刮过耳畔。
余慈这才记起眼下他是在数千尺的高空全凭着谢严的剑气裹着才能悬浮在此。若是谢严想对他不利只需收起剑气他便要直接摔死在丹崖上。
此时谢严正低头取出一块玉简里面应该就是他说的控灵法。不过他如今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上面说话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和先前斩钉截铁的语调有些不同:
“你的剑意在准、狠、险之余又敢在绝对被动的情况下正面强攻置之死地而后生很不错。一般来说这样的人不管外表怎样真性情都算得上硬朗有股子百折不挠的狠劲儿。”
这是夸赞?
余慈感觉着谢严的语气有些微妙。然后他便听到对方嘿了一声:“百折不挠……当年的于师弟也是这样。你和他当年很相像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才对你非常照顾吧。”
余慈眉头仍皱着道一声:“于观主的恩情我记着不管是什么缘故。”
谢严抬头看他怪异的眼珠子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你记着?那你知不知道他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