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问镜 > 正文 第228章 摊牌
  第228章 摊牌

  “我?”

  余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何清却没有看他依旧盯着雨雾中若隐若现的僧人背影口中则将那八条线迅速滤了一遍:“据诗真讲鬼兽神智错乱且已死掉暂可不论;那些妖魔鬼怪满腔心思都在明处没什么意义;万灵门胡柯、许吉二人先后与鬼兽牵连可迄今为止所作所为乏善可陈无生剑门亦如是也不必说;白日府前面甚是活跃且屠独竟然使出影魔功嫌疑甚重可金焕乃是落日宗的关系时时立在明处灭门之后再也休提;玄阴教一操线傀儡且略过;至于净水坛可与卢明月一块儿计较至于你……”

  余慈听得发怔这段时间他一直为于舟的延命之宝奔忙对天裂谷动乱已经很少分心关注。但很显然何清或者说是离尘宗却一直没有放弃对这场动乱的追查。

  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何清就用最简单的排除法将这几条线索抽丝剥茧转眼分了个干净。而且他注意到了女修分析的过程恰好就是嫌疑轻重的排序那么把他放在最后……这算什么?

  “至于你……”

  女修稍稍一顿终于将视线移过来。静澈的眸子里却有寒冰垒垒:“由始至终从天裂谷动乱到白日府灭门从发现妖魔到击杀鬼兽似乎处处都可见到你的影子若说线路之清晰倒是以你为最!你告诉我为什么?”

  愣了愣余慈忽然发现正如何清所言从事情发端到现在他一直都与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便是最活跃的一个——他一直以为自己扣住了罪魁祸首可却忽略掉在别人眼中他也是有着重大嫌疑的家伙!

  果然人之在世最难便在自知!

  感叹中他觉得应该解释一下但如何说法又是煞费思量。可不等他开口何清又道:“你的整体线索极其清晰可在你给宗门的报备中却多有似是而非的地方按着你的描述我很难还原当时的情形……你怎么解释?”

  “呃……”

  “不知道从何说起么?那我就来问你好了:你在什么位置首次发现了妖魔?妖魔距你多远?有没有起冲突?起了冲突你怎么脱的身?没起冲突你又怎么藏身?”

  “……”

  “白日府通神中阶的管事及府卫追杀不过当时不过通神初阶的你你和他们在天裂谷中纠缠了几天搏杀了几人?可曾受伤?用的什么战术?什么功夫?”

  “……”

  “你说捉到鱼龙后便见了寒潮鱼龙是哪儿捉到的?捕捉鱼龙前一天晚上你在哪儿?怎么发现的鱼龙踪迹?”

  “……”

  面对何清的质询余慈只能沉默再沉默。此刻他确确实实无言以对何清所说的这些都是他当初交给宗门的情报上不能不说又说不详尽的地方。如今全被何清摘了出来看她的样子再弄个十条八条也不是问题。

  世上果然最怕“认真”二字在何清严谨的态度下余慈完全招架不住末了只能苦笑道:“这个是运道吧。”

  依稀记得当初他对于舟老道也是如此说法。当时老道是认可了但如今再拿出这个说辞连余慈自己都觉得荒唐。

  “运道是个好理由。”

  何清竟然表示赞同甚至还露出极淡的笑容:“你确实是有运道的人但这运道体现在其他方面仅就以上那些问题单单‘运道’二字仍无法完全解释。”

  余慈噎得很难受他不知有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被人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他又觉得憋屈。他自认为在天裂谷动乱之事上已经尽力将信息传递出来至于细节问题那确实是因为照神铜鉴的功能太难解释当然也有一些明哲保身的念头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真因为这个问题导致何清将他归入幕后凶手一党那才真叫冤枉!

  他脑子急速开动起来想找一个法子至少现在先圆过去。不过他心中所想尽为何清所查知:

  “你不必砌词狡辩你不说别人也能看出来:你所有含糊其辞的地方都涉及一个问题:不管是面对白日府也好、妖魔也罢你都没法解释为什么能避过实力强过你的修士或妖魔的感应且描述时往往用近距离的视角而在此之前你没有表现出特别惊人的潜踪匿形的手段。这样如果不是离得近藏得深那便是离得远但却能够看到他们的动向……”

  余慈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见他的模样何清微微一笑:

  “说中了?这便是你最可笑的地方: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手段决不在少数圆光术、水镜法、驻影留形、掌观天地林林总总至少有几十种法门近百件法器。你用的是哪个?”

  余慈彻底呆了。这种时候果然什么砌词狡辩都没了意思他反手握住袖中宝镜脑中转了半晌却只能涩声道:“何仙长明鉴……”

  “称不上明鉴。”

  何清笑容敛去又在摇头:“于舟虽是感性却也不傻解师弟看似木讷心思却细你的说辞真的就能瞒过他们?只不过他们看你顺眼懒得与你计较而已。还有你那一身入微入化的剑意其高明处更在宗门化离剑诀之上如此了不起的东西你可曾见过他们问你一句?”

  “那是……”

  “那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他们爱护你不愿逼迫你做不乐意做的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于我前面没讲这些却是觉得你小辈格局狭窄、自作聪明便入了宗门也没什么出息懒得和你多说!”

  脑中轰地一声满腔血气似都冲到了头顶余慈面皮红涨双拳紧握偏又无言以对胸口闷得难受。被人当着面说“没出息”这可说是他逃出双仙教以后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若非是此般情境他早拔剑相向可如今他仅有的那点儿理智却如一线冰雪圈在心头:

  “这女人说的却是实情!”

  这是实情可是……“可是何仙长大约不曾想过我出身……”

  余慈想说自己出身邪教如履薄冰;想说流浪天涯朝不保夕;想说初入宗门不知根底但说了半截他忽然发现如今无论如何回应都是软弱之举。他堂堂男儿错便错了被人看不起也是活该何需要再向人解释什么?

  想到这里他将嘴里的话生生咽下。但他现在五色上脸什么心情都遮掩不住何清洞若观火依旧轻描淡写地道:“你出身不好江湖气重这我知道可事实如此看不起便看不起了你又如何?”

  余慈险些将牙咬碎还好他终究是硬扛了下来心中忽又有了疑问:你看不起我却传我归虚参合法、大梦阴阳法这些上乘法门又是什么道理?

  这么想来他心中忽地一清。随后便抬起头自秘密被斟破后首次直视何清的眼睛直接将疑问道出:“仙长既然看不起我又为对我说这些?”

  何清淡淡道:“大概是你尚未不可救药吧。你今天在易宝宴上做的事有没有意义且不去说但总算是有了点儿宗门弟子的模样。如此我举荐起来总算找到了理由。”

  “举荐?”

  “这就不是你现在要关心的事了。”

  何清瞥他一眼:“你忘了吗相较于你的格局心胸你的嫌疑才是最要命的。如今只剩两三条线我有相当把握认定造成天裂谷动乱的根由便在其中是你还是他们犹未可知。”

  余慈沉默不语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完全恢复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