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真意显化之际便似阴霾四合横绝万里倾压而至一发地积郁心头。
沈婉心神剧震又像是被人施以重拳晕眩中依稀看到狰狞的恶魔从阴云中露出头脸出奇地熟悉。
陶供奉!
荣昌!
雷争!
当前的强压和未来几不可逾越的绝关同时出现沈婉呻吟一声窒息得难受她想想停止这一切整个心神却全被真文灵符牵引欲退不能。
陶供奉是证得长生的真人境界强者是荣昌的得力手下他代表的就是随心阁“三大姓”的主宰力量。
而雷争这个一手催毁了沈氏家族的雷家族长在其貌似公允的面目之下是毒蛇一般欲择人而噬的心思。自此劫之初沈家败落以来不是没有过精英人物想积蓄力量东山再起却被此人利用各种手段逐一打落终至人材凋零难有后继。若非如此偌大的沈氏家族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她一个女流之辈抗起半边天来。
沈婉无比清楚只要有雷争在有雷氏家族在沈家想要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就微缈近于无。而在此期间她的任何一个冒头的趋向都会招致雷争无情的打压。
从已经建立了稳固根基的北荒平调至东华山仅仅是一个掩饰在公正面目下的警告接下来她每向前一步头顶上的铡刀都会落下一分;而她甚至没有退避的机会因为一旦出了错——就像今日雷争绝不会介意落井下石再踏上一只脚!
倾压而至的阴霾中正是雷争的那张面孔占据了最中央的位置旁边就是荣昌看似和善实则冷酷的脸还有抓着她把柄的陶供奉整个身形都扭曲着张开大手劈脸抓来。
在这三人之中流动的阴霾云气里还有无数影影绰绰的怪影依稀就是这些年来受雷争驱使处处与她为难的鹰犬。就那么扑击过来尖笑吼叫要将她分而食之。
这是一场恶梦一场醒不过来的恶梦!
长年在随心阁的圈子里挣扎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面对的是怎样压倒性的力量。
在随心阁以万年计的漫长时间中形成的成熟规则的掩护下她还可以维持着基本的安全可一旦失去了这层保护她毫无疑问会被彻底绞杀干净。
而这一刻在恶梦中她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心神接连震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陷入到这样的局面中她不是在感悟鬼厌所赠的真文灵符之玄奥吗?
若说这是个陷阱鬼厌要害她又何必用这种手段?
长年累月的倾轧中形成的刻在骨子里的冷静让一个判断从慌乱的心境中挣扎着冒头:
解铃还需系铃人何者引发便从何者求解脱……
一念既生漫天阴霾轰然激荡层层乌云浊气之后有光芒隐透真文灵符似便在那处又似一只冷漠的眼睛看她狼狈挣扎如视蝼蚁如观尘埃。
作为蝼蚁作为尘埃沈婉在阴云之下在魔侵之中瑟瑟颤抖光芒却似透不透总是隔过一层无有光明。
其实只需要一点点儿的光芒、一点点儿的热量就可以……
沈婉唇齿开合想向此刻主宰她心志的强大存在求助可这时候她才记起由始至终鬼厌根本没向她提及任何有关那位“主上”的信息自然包括一直讳莫如深的名讳以至于她就是要呼唤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终她只能呻吟着挤出两个音节:
“救我!”
音节简单字意单纯可一旦吐出沈婉突然就丧失了一切的力气整个心志都昏蒙过去心底最深处那一堵筑起的堤坝瞬间被一股不可阻挡的恐怖力量一击打穿积蓄多年的惶惑、恐惧、高压、绝望就此倾泄而下淹没了她所能感知的一切。
也在这一刻乱中生静沈婉心头灵光闪动照亮了灵台也将那狂乱情绪之后隐藏的真意映出:
是的在绝望的局势下她一直在抵抗可她也一直在盼望盼望能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横空出世挡下凄风苦雨撑开一片晴空。
她终究是一介女流一个注定不会像黄泉夫人、叶缤那样睥睨当世的普通女子。
她本应该在父辈的庇护下按部就班地到随心阁第一流的店铺积累经验一路成长期间或许会和某个大姓子弟联姻待羽翼丰满再一跃飞空执掌一方。
便是不能做到也应该一世富贵就像是随心阁诸姓的后进一样天然就是富贵中人。而绝不应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虚伪、凉薄的人情世故中挣扎朝不保夕。
这本不应该是她的命运!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命运已经做出了限定就是一张挣扎难出的罗网可在她全力付出的这一切之前难道就不应该稍微改变一下?稍微给她一点儿喘息的空间?
她没有得到该得的虽然她所要的并不多只是想着从这泥淖中脱身出来——可她还是在里面越陷越深渐渐灭顶直至今日!
便在今日她遇到了一个只存在于臆想中的、能够改变这一切的“强大存在”。
并且向她显露出一点点儿的“意向”。
便如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在心神的封闭的空间里她再也不用故作坚强在昏蒙和凄苦中对着看不到尽头的阴霾对着那始终隔着一层的真文灵符抛去一切矜持嘶声叫喊:
“救我啊……只要能让我出来你想怎样都行!”
心神空间震动光芒终于撕裂了层层阴霾显露本来面目无数纹路交织生就曲折深奥的符箓文字符文一生便撼心头直指真意而那又与先前所见全然不同……
更准确地讲是截然相反。
生!
下一刻生转死死化生翻动不休一念百变。
沈婉的心神倏然静寂她依稀感觉到这其中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可对她来说不需要再深究了她只选择她一直盼望一直追求的那个!
“我选‘生’……求主上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