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渐转严密的湖上封锁中想从内圈往外走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白衣的数次身份转换其实就是在各路势力中给自己开一条路出来。
最终她化为一道黑影钻入微寒的湖水潜行了片刻在混乱的湖面最外围一处彩灯高悬的画舫阴影下停身夜色和浓雾在彩灯的照耀下形成光怪陆离的斑澜色彩也成为最好的掩护。
稍待片刻白衣却是在水中褪去衣衫处理干净才无声无息地潜了上去。
这艘画舫要比刚才与色蕴所在的那处宽敞许多也精致许多。其长有七丈宽约两丈仿楼船结构而建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开放式的亭台廊柱游乐之所下层则是船上众人所居。
白衣赤着身子便如从水中浮起的水鬼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潜入到下层一间独立舱室中。
舱室以碧纱橱分隔内外又布置屏风、琴台、香炉等物甚是雅致里间拔步床上早放置好一套衣物她却只拿起一件纱衣随意裹着娇躯回身在一侧琴台上一抚清音袅袅远远传递出去。
不一刻外间就有人声传来:“娘子香汤备好了。”
白衣随口应了声将床上完全是做样子的书卷扔到一边又伸了个懒腰今夜的任务已然是结束了。
不提这回收入怎样理所当然的白衣放出的所有情报都是半真半假不乏有误导人的东西。真正无损的消息只有将几个特殊渠道的情报综合在一起用特殊的方式解析才能得到。
至于得到的人是谁她知道一些不知道的更多永远处在一个半明不白的状态下这才是牙人兼情报贩子应有的状态一方面玩弄别人一方面也让别人玩弄自己在成就和危机之间来回摆荡。
自从十年前出于临时需要做上这一行她就特别喜欢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她常驻环带湖明面有一个“冷烟娘子”的身份厮混在倡伎优伶之中游戏人间煞是快活。
便如此刻诸事完毕后舒舒服服泡在香汤中放松身心正是她最大的爱好之一。为此还专门请制器师打造了一件云阳木拼合而成的汤池浴桶可以保持水温也可以随心意调节且有滋养皮肤的效果。
在氤氲的水烟暖雾之中湖面的喧嚣似乎都已经远去白衣几欲就此酣然入梦可才闭上眼睛她手腕处却是骤然一沉。
白衣身体没有动弹呼吸心跳都维持原有的状态只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透出的寒芒再也没有了之前的闲适和慵懒。
在她腕上垂下一条编织精致的手链略显宽大形制宜男宜女平日里都箍在上臂处自从她戴上那日起就再没有脱下来过。
此物其实是她担任此间主事人之前由合伙人以其一绺长发结合多种丝料再以独门咒法加持的护身咒器。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一旦有杀意针对于她不管强弱与否、显隐与否咒器都会做出反应自动从上臂滑落并标明对方的大概位置。
有了这件咒器白衣已经躲过了两次杀劫。可在自己长年的落脚地碰到这类情况还是头一次。
手链色彩斑澜只有白衣这样熟悉法门的才能看出原本作为编织主脉的青丝之上正流动血光。以手腕为本人参照血光在手链上的流向就是敌人所在。
“左下部……那是侍女居处。”
白衣立时知晓对手可能是以船上某个侍女的身份为掩护改头换面根据咒器的反应对方正在接近之中不紧不慢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全船上下竟然没有一人察觉。
真正让她心头发寒的是对方不断接近杀意也已经将她锁定随时可能发动可撇去咒器之外她本人竟然没有任何感应。
她几乎就要洒出神意看看对方的真面目但又强行忍住。
船上范围狭小主动感应肯定瞒不过人只能是告诉对方她已经有了防备谁知道那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情?不如这样待敌上门再行雷霆一击……
舱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白衣险些给惊得破水而出几乎就要出手然后才发现是另有其事。船上的管事嬷嬷在外面说话:
“娘子外间有客人登船请见。”
白衣本是暗中咬牙恼怒嬷嬷打断了她的蓄势可再转念一想却是心头一亮找到了别的出路。
她调匀气息让自家进入伶伎应有的心态以手撩水发出哗哗的声音这才懒散应道:“三更半夜登船的都是恶人哪来的客人?”
这就是典型的伎家语对外人是欲迎还拒挑弄人心之言最能激起异性的征服心态;对自己人就是一种暗示了。
外面的管事嬷嬷负责船上的一切事务虽说对她真正的作为一无所知但多年来默契肯定是有当下就明白这桩生意是可以做的。
可不等她应声后面就有人沉声道:“冷烟娘子可在?”
“哎哟你这人当真鲁莽娘子的居处你怎能乱闯?”
管事嬷嬷给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阻挡可那人根本不理她对着舱室道:“里面的可是冷烟娘子?我家老爷有请。”
来的只是个下人?
隔着一层门户白衣也知道外面那位修为不俗可碰上这事儿还是心中暗恼。
如此倨傲的客人到船上呼来喝去耍弄威风最是讨厌换了平日她可能当即让人轰了出去可如今却是要借一把力不得不应付一番。
当然她是绝不会轻易开口的否则明日就要成了整个环带湖的笑柄下一届的“玉尺”名伶会她更没有胜算。
当然她是绝不会承认在天梁山岛上败坏葛秋娘的名声与两年前惜败于人有关系……
有这样的心态就是她已经完全融入“冷烟娘子”身份的证明。
她女扮男装时性情飞扬胆大包天;而化身“冷烟娘子”时却是冷漠甚至有些阴郁这不是伪装而是自然如此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也能从中找到更强烈的力量。
外面那个下人语气倒是平静得很:“我家老爷北上游学见环带湖上这般场面便驻留观看。又感夜深天寒单身一人少了许多乐趣见娘子画舫独在外围意欲结识故遣我来请娘子登临楼台共观胜景也算谋一个缘分。”
此人谈吐也颇是文雅只是“胜景”之句配上当前湖面局势不免就显出冷酷之根底。
有仆如此主人可想而知。大概是南国哪个宗门的首脑吧颐指气使惯了的。
冷烟娘子终究是伶伎之身因为名气美貌可以拿一拿姿态但面对真正的强势人物还是没有资格对抗的。环带湖上万千伎家每年因为“意外”而香消玉殒的绝不在少数虽然也结了社聚了一些力量可真正能找回公道的十不存一。
片刻沉默之后她冷淡回应:“既然如此请稍待片刻。等我沐浴更衣再与你家老爷相见。”
“如此甚好。”
外面的“下人”回了一句便在门外等候。冷烟娘子面沉如水而白衣则心中松一口气有这个修为不俗的下人把门那杀手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过不来的。
再看腕上手链那位果然已是发现了这里的变故悄然折返。
可她又怎可能让此人重新潜伏下来?
白衣无声冷笑也不管外面的“下人”还有什么“老爷”是不是等得心焦按着自己的路数不紧不慢地沐浴又唤过贴身侍婢好好打理一番足足过了两刻钟才穿戴得当缓步出了房门。
当然这已经是很照顾对方了。否则一个时辰都是少的。
她终于见了外面的“下人”却多少有点儿出乎意料对方束发冠巾面如满月又蓄了长须虽布衣芒鞋却是颇有道骨仙风换一身法袍扮个道士决无问题。
而此人修为差不多是达到了步虚中阶眼中金光如电显然是阳神修炼到了极高的地步。
既然已经被“请”了出来她也不再刻意拿架剪水眸光往此人面上一扫轻声道:“这位如何称呼?”
对方躬了躬身:“惶恐娘子动问老奴虚生。”
彼此没什么可多谈的当下一直被晾在旁边的管事嬷嬷带路一行人往画舫上层的观景台上去。
白衣心中搜索南方有哪个宗门的强人能与虚生及其“老爷”对得上号但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答案。再想到当前局面还是有很多疑惑未解。
杀手突来她是得罪哪路强人了?
白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色蕴。那位女修的态度极其反常和过去妩媚圆融的性情大为不同说不定就是傍了哪座靠山或者被谁逼着过来交涉。
此外也说不定是哪条渠道出了问题被人顺藤摸瓜找到了此地。
可能性很多但白衣也没在上面浪费太多心思现实的威胁极其紧迫她最要紧的还是要用好手中的牌面。
扶着侍婢的手臂沿木梯登上观景台湖面大风卷起带来了嘈杂而惨厉的声响。
这就是虚生的“老爷”所指的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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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的网没问题总算发上来了补昨天的今天的争取在下午下班前发。要是一直这样就太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