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春雷之后。
长安城又下起了细雨。
叶红笺穿过天策府古朴的长廊走到了府门口。
春雨落在屋檐顺着瓦砾的缝隙流淌而下于叶红笺的眼前形成了一道雨帘。
街道上的行人们行色匆忙鞋子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将积水踏开水花四溅。
春雨绵绵惹人心烦。
至少叶红笺对此很是厌烦这雨让她的心情格外沉闷。
可街上的行人却并非如此至少有那么些许即使冒雨而行也依然脸带笑颜。
“师姐。”这时一道声音忽的传来。
叶红笺愣了愣她循声望去却见那雨帘之外一道身着紫袍的身影此刻正立于细雨中笑盈盈的看着她。
叶红笺不免又是一愣。
她大抵未有想到他会来这里。
而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身影便穿过了层层雨帘走到了她的跟前。
“不好好在家带你的小徐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叶红笺瞄了一眼男人被雨水打湿的衣衫不咸不淡的问道。
“犬子自有紫川关照着不劳我费心。”男人似乎并未感受到叶红笺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笑呵呵的回应道。
“哦。”叶红笺回了一句便收起了继续与男人对话下去的性子。
她对于他其实并说不上如何的反感。
她只是单纯的提不起兴致。
她爹说只有杀了徐寒才能平息大周的乱世。
鹿先生也说只有扶持宇文南景登上帝位才能换来黎民的安居乐业。
她自然不曾认可这样的做法但却也不曾怀疑这样的结果。
可事实上呢?天策府做到了他想做的一切可短暂的平静只是下一波暴乱前的假象新的风暴正在酝酿她闻得道这味道她也厌烦这样的味道。
但她无法阻挡她能做的只是置身事外。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却并不点破只是走到了她的身侧与她并肩而立看着街道上淅淅沥沥而下的春雨亦看着那雨中奔走的行人。
“怎么?放在宝贝儿子不陪来这里陪我看雨?”约莫数息之后叶红笺的声音再次响起。她的语调有些冰冷多少带着些逐客的味道。
可男人依旧像是未有听懂她的话中之话一般在那时淡淡一笑。
然后他伸出了手指向那些在雨中奔走的行人。
“师姐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明明淋着雨的人笑逐颜开未有淋雨的人却皱眉不展?”
听闻此言的叶红笺转过了头她并不喜欢男人这意有所指的说话方式她皱了皱眉头看向男人问道:“你想说什么?”
男人又笑了笑他耸了耸肩言道:“没什么只是触景生情免不了生出些感叹。”
“什么感叹?”叶红笺的眉头在那时皱得更深了几分。
“心有归处之人去到哪里都有繁花似锦心无归处之人身处何地都如冰天雪地。师姐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男人直视向叶红笺那凌冽的目光轻声言道。
听闻此言的叶红笺身子微微一震她眉头沉了下来她再次重复起之前的问题而语调却要阴冷许多:“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而男人的回答亦与之前如出一辙甚至相比之前更为轻松了一些。
“只是昨日见过了一位故人他从大夏而来为在下带来了些许消息我想这些消息叶师姐或许会感兴趣故而给师姐送了过来。”
男人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他很确定他的某些判断。
而叶红笺接下来的反应也很好的证实了这一点。
叶红笺冷峻的脸色在那一刻忽的消融她盯着男人急切得有些不自然的问道:“是他吗?”
“嗯。”男人点了点头但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紧接着便说道:“徐兄此刻在横皇城貌似还有大麻烦。”
简单的一句话寥寥的数字便让冷冰冰的女孩神情大变。
她没有说话但已经堆成山岳眉头却已经将她此刻的内心暴露无遗。
男人或者是少年。
看着眼前的叶红笺忽的展颜一笑。
他说道:“去找他吧。”
那是语调极轻的寥寥数字却让叶红笺如受重锤。
她看向了男人目光有些闪动像是犹豫又像是挣扎。
“长安的春雨过后便是夏日的雷霆万钧与暴雨倾盆心有归处之人尚且于此能安然度日就算凶险但至少存有生机可心无归处之人只能随波逐流生死皆不由己。”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了许多也由衷了许多。
男人在说完这话之后深深的看了叶红笺一眼转身便要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步入雨帘之中叶红笺才回过了神来。
“你呢?你还要去做那事吗?紫川和小徐来怎么办?”她看着那背影想着那曾经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与诸人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有些恍惚嘴里却不由得的问道。
男人的身子顿了顿似要转身却终未转身。
他想着在那个暴雨倾盆的雨夜他亲手割下的那颗头颅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师姐很幸运你还可以为自己而活。因为你的命就是自己的命。”
“宋某却不行宋某的命是别人的命换来的宋某得帮他把他没做完的事情做完。”
言罢那男人再次迈步走入了雨帘之中。
雨在那时大了几分叶红笺看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她忽然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用一道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言道:“谢谢。”
三月之末春雨绵绵。
而在这最后一场春雨之后一份奏折从天策府递到了溥天宫。
宫中的宇文南景拿着那份奏折思虑良久终是在最后应了这折子。
于是一个消息在长安城中传开。
天策府府主叶红笺辞去了府主之位辅佐了四朝帝王的鹿先生接任天策府府主之位。
而于当天夜里卸去府主之位的叶红笺便辞别了家中父母领着那个名叫苏慕安的少年一路北上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