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藏锋 > 第五卷 十九 第八十八章 师父的师父
  阿黄守在正门刘笙坐在侧门。

  秦王府的府邸被这一人一妖看守得密不透风莫说是人就是苍蝇也飞不进来。

  直到过了亥时估摸着那皇宫中的大宴已经落入尾声木已成舟阿黄与刘笙方才在徐寒的授意下收了警戒放诸人自由行动。

  除开李定贤父子这般与诸人立场不同对此暗暗庆幸之人而剩下的诸人虽然对于此事抱有极大的困惑与不解但在徐寒出面制止以及宁竹芒的改口下他们也就没了坚持的理由。倒并非因为这边放弃了方子鱼更多的却是出于对徐寒的信任他们相信以徐寒的为人必然不会伤害方子鱼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

  这样的信任乃是多年来与徐寒出生入死而培养起来的东西。

  当然有些人与徐寒有这样的默契与信任而有些人却并不见得有。

  譬如此刻走在秦王府的后院中的小十九。

  她紧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一脸不忿的言道:“想不到徐大叔竟然是这样的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府主大人不是那样的人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走在十九身旁的苏慕安辩解道。

  “有什么道理也不能对子鱼阿姨见死不救吧!”十九跺了跺脚很是不满的看向苏慕安。

  苏慕安哑然他对于此事确实也有不解自然无法回答十九的质问。

  十九以为苏慕安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在那时继续言道:“更何况徐大叔自己还曾说过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人生!现在倒好他不就是那决定别人人生的人了吗?”

  说道这处十九脸上的神情愈发的愤慨似乎在她的心底徐寒已经被归类为十恶不赦之人了。

  但苏慕安却在那时小心翼翼的纠正道:“可是嫁给陈玄机似乎是子鱼姐姐自己的决定”

  这一次轮到十九哑然了。

  不过被噎住的十九却没有之前苏慕安那般引颈受戮的自觉她在那时憋红了双脸然后跺了跺脚大声嚷嚷道:“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这话十九便气冲冲的肚子一人离去。

  可怜的小慕安愣在了原地他着实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实事求是之话怎会惹得十九如此愤怒?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的苏慕安满心的疑惑他想着楚大叔一直自诩为最明白女儿心思之人要不寻他问问?

  抱着这样的念头苏慕安踏上了求学楚仇离的邪门歪道。

  而另一边小十九不断嘟囔着“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的警世名言一路小跑来到了这秦王府一处别院中。

  大概也是意识到了周围的环境她并不熟悉加上天色已暗十九的心头泛起了嘀咕。她看了看身后夜色笼罩下来路已经变得晦暗不明这让十九的心头不免有些惶恐。她暗骂了一句:“臭慕安也不知道来寻我!”

  但说罢这话她却还是得壮着胆子寻找回去的路。

  可蒙克曾经在陈国也是一手遮天的人物他的府邸虽然比不得长乐宫但也是这金陵城数一数二的深墙大院十九无头苍蝇一般在这院落中窜了半晌最后却不得不承认一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她迷路了。

  这时一件并不大但又并不小的麻烦。

  她只要运起浑身的气力朝着天上喊上几嗓子这府门中的那些修为不凡之人大抵都可循声赶到带她走出这迷宫一般的府院但若是真的如此发誓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十九大人却在院子里迷了路传出去却又着实丢人得紧想着这些小十九竟有些进退维谷。

  但她毕竟才堪堪九岁独处于这样的夜色中对于十九终究太过煎熬了一些。她蹲下了身子也顾不得什么天下第一的颜面便要朝着那大院方向高声求救。

  “这点心性都没有还学什么功夫。”但那话还未来得及喊出口她的身后便忽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十九忽的愣在了原地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豁然转头看向身后。

  那里一道浑身包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此刻正目光低沉的看着她。

  但在那样严肃的目光下十九却并未露出半分的畏惧之色反倒是一扫之前的阴霾兴奋的站起了身子蹦蹦跳跳的来到了那黑袍的跟前:“师父!你来了!”

  显然相比于在苏慕安等人面前丢了颜面十九更愿意选择被师父喝骂。

  那黑袍见十九这番一脸笑意的模样脸上堆起的厉色已然消融了几分他叹了口气言道:“这般情形便可将你吓住今后还有的是骇人听闻的事情届时你又当如何自处?”

  黑袍的话虽然还有训斥的味道但却柔和不少。

  十九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得心应手她看出了自家师父并无心苛责于她便在那时舔着脸笑道:“这不还有师父在吗!师父这么厉害谁敢欺负十九啊!”

  黑袍闻言自然免不了又狠狠瞪了十九一眼然后便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兜帽露出了其下那张与周渊生得并无任何区别的脸。

  “这几日都在赶路我未有督促你练功你自己可有勤奋修行?”黑袍如此问道。

  “自然自然。”十九忙不迭的点头然后目光狐疑的在黑袍的身上来回扫动嘴里好奇的问道:“师父好生奇怪白日我问师父什么师父都装傻不言到了晚上见我每次都得换上一身黑袍师父不觉得麻烦吗?”

  那黑袍又瞪了十九一眼说道:“为师自有为师的打算来练功!”

  十九吐了吐舌头倒也不敢真的去与黑袍顶嘴这便在那黑袍的注视下开始一板一眼的展示起这几日学会的功法。

  但以往对修行之事极为上心的十九今日似乎有些不同在黑袍的指导下施展了一个时辰的刀法后的十九忽的泄气似的停了下来。

  她一把扔下来手中的刀有些懊恼的言道:“师父今日十九不想练了。”

  黑袍似乎看穿了十九的心思他在那时不动声色的言道:“修行之道讲究的是持之以恒若是仅凭一时兴起成不了大器。”说着黑袍站起了身子又摇头言道:“既然你如此没有耐性那我亦教不了你。”

  十九见自己那点小心思被自家师父识破顿时慌了神她赶忙拉住了作势就要离去的黑袍一脸委屈的言道:“师父十九也没说不学啊!只是只是有些疑惑想要师父开解而已”

  “想说什么就明说。”黑袍言道。

  “嘿嘿。”十九干笑了两声也暗暗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在自家师父面前显得太过粗劣了一些她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索性直言道:“师父知道的十九之前只是一个大夏边境的小乞儿是师父寻到了十九说要教十九功夫”

  “十九过多了苦日子想着更师父学了功夫便可以不再过那样的日子便可以做一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十九说到这里脑袋渐渐低了下来:“可是后来我认识了徐大叔他们。徐大叔师父是知道的那么厉害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可为什么他还是不开心他还是要做一些连我都觉得不该做的事情?”

  “你是说方子鱼的婚事吧?”黑袍瞟了一眼十九一语便洞穿了小孩子的心思。

  “嗯十九想不明白明明徐大叔已经那么厉害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活得开心一些那既然无论怎样都会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那我们又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修炼”十九困惑的说道她眉头紧紧的皱起那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让人既觉好笑又觉有些心疼。

  黑袍伸出手摸了摸十九的脑袋也在那时于十九的身旁坐了下来。

  他抬起了头看向夜空金陵还未受到那龙气散去的影响天际星光璀璨星辉如流水倾泻。

  黑袍喃喃言道:“其实这时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就像当你还是个乞儿的时候你每日都得为自己的一日三餐而烦恼似乎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了。”

  “但现在呢?你早已不是乞儿也不用为了一顿口粮发愁可你同样也不快乐。为什么?因为有太多你不明白的事情也有太多你做不到的事情。”

  “人的苦恼与地位、身份、修为都没有关系其实所有的苦恼加在一起无非只是一点”

  “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这便是所有苦恼的根源。”

  十九听得似懂非懂她侧头看向黑袍好奇的问道:“即使是徐大叔那么强的人也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还不能。”黑袍摇了摇头。

  “师父也不行吗?”十九又问道。

  黑袍露出了苦笑但还是摇了摇头:“也还不能。”

  十九顿时有些泄气她言道:“既然怎么都不能摆脱这样的烦恼那我这么努力修行又有什么意义?”

  黑袍又摸了摸十九的脑袋言道:“那你就是不能了。”

  十九泛起了迷糊:“这有区别吗?”

  “当然。”黑袍笑道:“不能便是没有希望还不能却代表只是现在不可以却不代表永远不行。”

  “人嘛就是要不断的尝试不断的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周而复始直到成功又或者死亡这才不枉一生。”

  “十九当然也要这样因为无论努力与否你都得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烦恼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试着看一看自己能否撑到希望到来的那一天呢?”

  黑袍的语调极为温和十九虽然依然不能太过透彻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却多少懂得了一些。

  “师父说什么十九便做什么十九相信师父。”小家伙还不适时宜的拍了拍黑袍的马屁。

  “机灵鬼。”黑袍笑骂道。

  “嘿嘿。”十九也笑了起来但却又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师父懂得真多是因为看过很多书吗?十九就从来不喜欢看书觉得那东西无趣得很。”

  “师父也不看书只是活得久了见得便多了。再加上师父的师父教给我的东西所以就懂得也多了。”

  “师父也有师父?”

  “当然。”

  “那他叫什么名字?”

  “你叫十九师父是十八师父的师父当然就是十七。”

  “那师父的师父的师父呢?”

  “十六”

  “那这么算下来有好多个师父那所有师父的师父呢?他叫什么?”

  黑袍的身子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愣了好一会光景之后方才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眼。

  “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