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蒹葭皇朝 > 正文 第六章 红磷鲤,白牛首
  戚二狗本名戚满福也确实应了名字里的好彩口吃了个大肚满满就是不知道肚皮里果真是满满的福泽还是腥臜的下水了。不怪他平时总是自吹自夸家里倒也真出过能人满福的祖父可是济宁十七年书院孚瑞阁的结业生后来又进入天工府苦修机巧之术。可惜老爷子为人木讷几十年来从憨厚青年熬成了驼背老者也没能给儿孙辈置办些家资或铺下些门路。

  七品官帽死死地盖在戚满福的大脑壳上几年来不曾换上一顶更重的不过倒也没换上更轻的。戚满福是小富即安的性子也明白自己的斤两于是就不再指望着宦海升帆把自己的那么点小机灵都用在了吃和说上油嘴滑舌指的也就是这等惫懒货了。

  不过满福的肚子里倒也确实有些存货当戚二狗还是戚小胖的时候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的爷爷总喜欢拉着不情不愿的地亲孙子一口吐沫一口酒地吹嘘自己的九宫之术如何精深、木甲之技如何惊人、造艺之巧如何经纶戚小胖也就是从那时起记下了些真假难辨的新奇事现在不时抖露出来引起些惊叹之声算是满足下小小的虚荣心。

  孟一苇此时已经想到了戚满福的家事渊源那本孤本残章的扉页上落款不正是“戚公添富”四个字嘛!这祖孙二人一个添富一个满福倒真算是家风传世了呵呵!

  瞎眼公子看着戚满福的肥脸竟有了些亲近感兴致不禁又盎然了几分于是问道:“那‘尚有神怪困水笼’又和解呢?”

  戚满福是有些小机灵的刚才夸夸其谈的时候就偷偷观察过同席的瞎眼公子总觉得那风姿不像是凡人所属这时见对方发问自是不敢怠慢。纵然一碗茶汤还没有解得了口渴也不敢再耽搁只有捏着喉咙继续讲完。

  “咳咳这‘尚有神怪困水笼’可就是奇中之奇怪中又怪了!”聊起了新奇事满福眉飞色舞起来小眼睛滴溜溜地直转“‘神怪’指的却是同一物喏就是华清池里那尾不知养了多少年的红磷鲤啦!要说神啊就神在它不惧水温变化无论是夏日的冷泉还是冬日的沸水这厮都游得活蹦乱跳。而说怪啊则怪在这华清池明明通过地下暗渠连接着城外野水池壁四周又不曾黏附丝网红磷鲤大可来去自如可是它却画地为牢甘愿做着太清宫里的幽宠也不愿回返逍遥自在的大河你们说怪是不怪啊?”戚满福终于一口气说完了抓起酒壶想添杯清酒可酒壶早已见底嘴里嘟囔着“嘴比我还快也不给我留些润润喉”罢了回头谄媚地求着宫柱边站立的仕女央她再端来一壶。

  娇俏的仕女不过二八年华高领的宫装、水缎的面料将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双颊的那抹胭脂更平添了一抹娇媚。小侍女正在偷瞧着俊俏公子猜想他是京城里哪门哪户的郎君可惜却残了双目唉多令人感伤啊!可突然视野里闯进一头笑容猥琐的肥猪还盯着自己的小胸脯和小蛮腰目不转睛小侍女脸上的羞涩立马变成了愠色于是别过头去故意不理。

  戚满福尴尬了回头过来不是再唤一声也不是“小姑娘劳烦给这席再上壶酒吧!”瞎眼公子帮忙解围。

  佛面果然大于僧面小侍女果然脆生生的问道:“公子是要那碧焰花雕还是东湖酿或者是雨后青梅呢?”最后一个“呢”字往上提起发出半个翘舌音有些甜腻腻的味道。

  戚满福更尴尬了见过差别大的可没见过如此大的再看向瞎眼公子双眼已是满满的嫉妒。

  “咳咳”孟一苇对这花痴少女也颇为无语“清酒正好解腻就要雨后青梅吧!劳烦了!”打发走小侍女去端酒席上六人继续谈论红磷鲤的神奇和怪异。

  “是不是这华清池日日有人打理红鲤鱼在里面不愁吃食又没有天敌所以才留下来甘做宠物呢?”席间一位如此猜测道。

  “屁话那如果把你关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室内日日不用点卯餐餐皆有照料可就是不能踏出门槛一步你愿否?”席间另一位立马反驳。

  “别吵吵我觉得这红磷鲤必是通灵之物感应到此处乃帝宫龙脉充盈之地于是借此纳气修炼以盼早日跃过龙门翱翔九天啊!”这位是志怪文章看得入迷酒水又喝得上头的。

  “戚二狗你也说说这条鱼为什么不去那江海啊?”倒是六品刘大人问起了引出话题的戚满福。

  “哪有那么多说头人家不想走就是不想走结果都已经如此了还苦求什么因由麻烦不麻烦啊!”满福还没有从被小侍女鄙视的事件中缓过神来不耐烦地应付道。

  “结果都应经如此了还苦求什么因由!”满福的无心之语让瞎眼公子颤了一颤身子又喃喃重复道“结果都已经如此了还苦求什么因由!是啊!是啊!结果都已经如此了还苦求什么因由啊!”说罢长身而起攥住探路的竹竿向太清宫外走去。众人都觉得这公子好生怪异不知所谓地来又不知所谓地走难道不知道天色已晚没有腰牌出不得皇城吗?

  快到宫门口瞎眼公子又回过身来冲着戚满福的位置说:“戚大人如果你觉得日子过得乏味不妨试试来报读书院我很看好你呦这个你暂且拿着下次见面还我即可。”说完一块木牌便落到了戚满福的肚子上戚满福茫茫然看了一眼上面刻着四个字——“辅院国器”。

  没再理会身后的情形孟一苇出了太清宫门顺着左延曲折的长廊向前方的影壁走去影壁后面是晚晴园穿过晚晴园还要走半个时辰才能到皇城门。

  “一苇何处去可让小姑夫好找啊!”身后传来叫喊声可不就是千金景王爷。

  瞎眼公子叹了口气回过身来“小姑夫我这来也来了曲也听了还喝了半杯酒水。景王殿下我这就回去吧!”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看看你们书院来的都是什么货色啊!除了和你并列七师的兵法大家曹证道老夫子外一个撑门面的都没有。王锦之那个小杂毛亏他还被称为‘七绝子’什么‘琴棋书画乐礼茶’就是缺了一个酒结果两杯下肚便倒在桌下真给他师父王老杂毛丢脸。其他的类似秦伯集、陈封士、刘不馋要不就是莽夫要不就是神棍刘不馋居然还是个伙夫一苇啊!你再不去扯下大旗书院的威名就要被岛国蛮夷看浅了!”

  “这~”

  “这什么这学院荣誉要紧煜朝国威为重。”不待孟一苇犹豫不良千金王便拉扯着少年老夫子从偏殿而入直奔那太清内宫而去。

  从偏殿侧门而入绕过了悬台飞水略过了挂梁编钟直接来到了漫天仙佛地。

  熙裕帝高作九阶龙壁之上赭黑的长袍绣着朱红的祥蝠、烫着滚金的龙纹一直垂到第一级台阶上将整座龙椅全部盖住远远看去甚觉宏伟只是帝尊神情淡淡貌似不在归属。帝旁便是身着红衣、面遮薄纱的帝后内传帝后身体微恙于是一抹白纱掩住口鼻令盼一瞻天颜的臣子们扼腕惋惜谁让帝后是大煜朝最华美的女人呢?二十年如此现在仍然如此!可没有人注意到当瞎眼公子从偏殿迈入正厅时帝后一直平静至寡淡的眼眸突然亮了灿若星辰。

  孟一苇没有同景王同坐一处那里可是有白钺独具一案正持釜痛饮、白千祁亲挽袍袖忙剥蟹蘸汁、白千钰举杯邀伴值斗酒正酣、白千姬投箸入杯恰百无聊赖其中头一个人称‘万骑郎’后两个贵为真皇子白千姬则是帝尊帝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小名七月。当然还有一众华服王侯正咬耳寒暄。

  这次太清内宫设的是家宴除了要宴请的主宾不周岛盟众人还有大煜文脉武库所在的书院夫子外姓大臣皆不在此列就连一苇的祖父“一言公”、叔父“十里侯”都未曾受邀不过“一言公”近来突染寒疾卧榻已有半旬自不便来。“十里候”久居书院不出山门十载自不会来。只是太子白千钥也不在宫内据说是代帝巡狩视察北疆去了。

  孟一苇来到书院所在对面正是那岛国使团一众虚掩的双眸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入席即坐到曹老夫子旁边老夫子长得挺威严说话倒挺喜庆一老一少两位书院夫子一问一答。

  “没跑了?”——促狭的问

  “半路被抓回来了!”——无奈的答

  “呵呵活该来了不是白喝酒的!”——嘲讽的呵斥

  “曹师教训的是!”——低头的恭谨

  这时刘不馋啃着酱猪蹄含混不清的抢着说道“这次我书院两位夫子亲自赴宴算是给了岛国使节大面子了!”

  “刚才曹师已经当众讲过兵法大道令岛国的几位长兵卫哦相当于我大煜的将军不敢多发一言细细听讲唯恐漏了只字片语。也是岛国区区弹丸之地千千之众怎会有我大煜地理天象之多变、行军布卒之繁复、经纬纵横之迷匝、兵诡奇正之哲学啊!”一位同来的讲师如此感叹道。

  “不过等会儿还有两场小比助兴一文一武哈哈有热闹看没有白来啊!”秦伯集的大嗓门引得旁边席位上的宾客侧目不已。

  “咚~咚~”这时突然从宫外传来阵阵地动山摇之感惹得内宫众人皆向门外张望。只见一方大鼎从宫外入得宫门又向内宫飘来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鼎下还有一人只是此人过于矮小瘦弱好似被大鼎盖住了所以给众人的感觉仿佛是大鼎自身在飘。

  “嘿”鼎下之人脚底发力皮靴砸在地板上“砰”的一声巨响人举着大鼎就一起飞了起来越过六尺高差然后“砰”的一声落到了太清内宫的地面上幸好落地处是铜铸的平台否则必然要凿出窟窿。

  卸鼎下地青铜的鼎足和黄铜的地面撞击“乒乒”的脆响。鼎下之人终于看清面目只见其六尺矮瘦身大头娃娃脸吊梢三角眼浓密八字眉宽阔的额头上横亘三道胎纹。

  “白少咸猎得白牛王割下白牛首献于尊皇座下企白氏帝族千秋万代!”少年丑虎单手扶鼎屈膝下拜。

  大鼎一丈见方两根螺纹长角冒出鼎口三尺好奇的宾客起身看去鼎内正是一尊硕大的白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