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第一次接触
虽不知为何,无定之形的同族并没有追来。
但江南和凤母安然跨过了那茫茫陨星带,已是不争的事实。
休整一番后,俩人也没有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而是准备启程上路。
但问题来了,他们用来赶路的船,没了。
在第一波攻势中,那被天机阁改装过的战舰,便被碾成了渣渣,被无定之形给吞下肚去了。
这似乎意味着俩人似乎要靠着肉身横渡星空,前往目的地。
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对自身恐怖的消耗。
——在宇宙深空这样诡谲的环境中,倘若因为赶路把自己陷入虚弱的状态,那说不准会出现什么意外。
就像方才突然袭来的无定之形一样。
“现在该怎么办?”凤母眨了眨眼,看向江南。
后者沉默良久,把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无定之形身上。
突然,眼中灵光一闪!
下一刻,江南抬起手来,掌心有盈盈白光亮起,仿若丝线一般脱离他的手指尖,缠绕到一旁的无定之形身上。
神通——聚兽。
于是,这个从获得之后流没有什么存在感,甚至快被江南忘却了的神通,在此刻显露了威能!
实际上,以江南目前的道行想要以聚兽神通驱使成道境的无定之形,本来是完全没有一点儿可能的。
但如今,眼前的这头无定之形的战意早就在斡旋造化下被打崩了,其心脏也在江南掌握之中。
自然而然的,聚兽神通未曾遭受到任何阻碍,便施展成功。
仿佛建立了某种奇异的联系一般。
那一瞬间,有一股略显懵懂的意念,浮现在江南的脑海中。
江南伸手捏住眼前的无定之形,甚至能感受到它表露出的模糊的情绪——好累,好困,好想睡,又好害怕,呜呜呜……
“现在可睡不得啊……”
江南摇头,“残忍”地通过聚兽神通的联系,下达了命令。
下一刻,那要去一团漆黑液体的无定之形突然暴涨!
给一旁的凤母吓了一跳!
那漆黑的铁石洪流奔涌翻腾之间,竟于虚空中凝固成一艘巨大的船舰,停靠在江南和凤母面前。
巍峨的舰身严丝合缝,仿佛钢铁浇注而成一般,其模样与先前的战舰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漆黑的船头上有一只不仔细看几乎不会被发现的眼眸。
“还能这样?”
凤母走上无定之形所化的船舰,感受到脚下坚硬的钢铁触感,啧啧称奇道。
“它既然能拟态成星辰陨石,那么化作船舰也应当是小菜一碟。”
江南站在甲板上,一拍船檐。
砰!
只听一声灵气被刺破的轰鸣响起,墨黑的船舰立刻朝远方激射而出!
时间,缓缓过去。
在漫长而无聊的航行中,这片星空逐渐有了些许生气。
江南甚至看到群星闪烁的远方,同样有巍峨的巨舰驶过的痕迹。偶尔,还有乘坐着巨大的奇异法器的星空修士,飞掠而过,留下一道茫茫长虹。
显然,他们已经由星空中枯寂的无人区,进入了有文明踏足之地。
江南脑海中回想起当初灵神跟随青灯一同穿越星空时看到的景象。
在那一次的旅途中,青灯所指明的地方,乃是位于一枚庞大的生命星球。根据江南当时一路所见所闻,那里应当是属于这一方星域的终中央之地,周遭散落着数量众多的修士文明。
因此,随着附近人烟的出现,便证明他们离目标之地,越来越近了。
而有了由无定之形所化作的战舰,江南也得以解放出来,只需要指定一个方向,让它朝着莽过去就是了。
苦就苦了脚下的无定之形——它从诞生之日起所走过的路加起来恐怕都还没有这几天多就是了……
这段时间,凤母也是闲得快要长蘑菇了,甚至无聊到给脚下的无定之形取了个名字叫煤球……
江南当即义正辞严地拒绝,但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也是个取名废物……
至于无定之形自己……它懒得反驳了……
一连十余日过去,航行依旧平静无波。
这段时间,江南所碰到的修士和商船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冲突——大家都是隔着茫茫星河对视一眼,然后各走各路了。
但在今天,日复一日的日常,终于迎来了一些波折。
当江南准备回到船舱小憩一会儿的时候。
一股强烈的灵气波动,从远方传来!
很显然,凤母也感受到了这一股灵气波动,睁开眼眸,直直盯着那个方向。
然后,他们便看到有一具造型奇异的巨大法器,从与他们相对的方向,奔赴而来!
那法器似铁似木,外圆内方,仿若一个巨大的罗盘,其上阵纹密布,闪烁脉动之间爆发出强烈的灵气波动,推动其前行。
而在那罗盘样法器之上,有一男一女,其样貌与上元的人类并不差别,年纪轻轻,粗看恐怕不足二十。
这时,那边罗盘上的少年少女,明显已经发现了钢铁战舰,神色一呆。
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碰到其他人。
但立刻,少年便站起身,凝声于气,朝着江南二人急切高呼,
“快逃!”
“调头!”
“星狩来了!”
说罢,那巨大的罗盘已然化作一道流光,掠过黑铁战舰,朝后方飞去!
江南与凤母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的茫然之色。
星狩?
什么玩意儿?
调头?
怎么可能调头?
而正当这时,那罗盘飞过来的方向,深空当中,一艘庞大的阴影碾压而来!
战舰!
一艘暗红色的庞大战舰,呈现在江南视野当中!钢铁狰狞,一条条漆黑的纹路仿若血管一般遍布整个舰身,黝黑的炮口内光芒涌动,充斥着暴虐与疯狂的意味儿!
而在那战舰的船头,站着一群漆黑长袍所笼罩的人影,看不清他们的脸,只有露在兜帽外的嘴角勾勒起狰狞的笑。
“跑?”
“前方是无尽之海,你们跑得到哪儿去?”
为首一名高瘦的男子,声音森寒,
“多宝河出土的至宝,岂是你们这般毛头小娃能把持得住的?”
但突然间,前方原本空无一物的星空中,出现了一点小小的黑影。
高瘦男子定睛一看,却见正是一艘小型的漆黑航船。
正好挡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上。
“首领,这……”
高瘦男子身旁,一名浑身肌肉将宽松黑袍都撑起的男人犹豫着开口。
“碾碎它。”首领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冷冽开口,“没有人……可以阻拦吾等狩猎!”
“是!”
男人点头,转身,发号施令!
于是暗红的狰狞战舰速度不减,但船腹那黝黑的炮口却发出钢铁摩擦的声音,缓缓对准了江南所在的漆黑船舰,汹涌的灵气汇聚而来,炽烈的红光在炮口蓄积!
蓄势待发!
而这时,已掠过江南的罗盘法器之上,那少年望着远方蓄积攻势的狰狞战舰,脸色骤变!
他不知晓那突然出现的钢铁船舰为何听闻了星狩恶名之后仍不闪不避,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艘钢铁船舰是受他们俩牵连了。
“师兄,应当如何是好?”
在少年身旁,那年纪略小一些的少女眉头紧蹙,看起来颇为焦急。
不得不说,这俩孩子可能确实还未曾经历人情冷暖,不能像大多数人那样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
少年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手中掐诀,将罗盘掌控权交给了少女。
“师兄!”少女脸色一白,顿时猜出了他想要做什么。
“星狩的船蓄能时间不短,趁这个机会,我应当能在炮火到临之前将那船上的人一并带走!”
面对那正在蓄能的恐怖炮火,少年的牙关有些发抖。
但最终,他还是双脚一蹬,脱离了罗盘,化作一道流光,往江南所在的船舰飞去!
无定之形所化的船舰并没有护盾,所以这少年很轻易就落到了船舰之上。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脚下的钢铁,似乎跳动了一下。
但这种感觉一闪而逝,仿若错觉。
而当少年落在船头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男一女,表情平静,平静中带着几分惊讶。
“你怎么还回来了?”江南眨了眨眼,有些愕然地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
“快跟我逃!”
少年深吸一口气,见江南与凤母两人毫无动作。
竟直接身周灵气涌动,便化作无形的手臂,欲将江南与凤母拘住,逃离船舰!
但下一刻,他突然浑身一顿!
那笼罩住江南与凤母的灵气手臂,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甚至,少年都未曾察觉到任何道法神通的轨迹。
“你想带我们去哪儿?小家伙?”
凤母倚靠在船檐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这是妾身的船,妾身哪儿也不会去。”
望着风轻云淡的凤母和江南,又感受到头顶狰狞战舰传来的轰鸣之声与那煌煌的灵气波动。
少年急得直跺脚!
“逃命!”
“当然是逃命啊!”
“那是星狩!”
“杀人不眨眼的星狩啊!”
“即便你们与其毫无瓜葛,亦不会留活口的星狩!”
他指着远方那暗红的战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惊骇,
“那威灵大炮之下,连破虚境亦要避其锋芒!”
“这一艘小船,甚至连一瞬都无法坚持!”
他在这边无比焦急地解释,而江南和凤母却是看都不看远方的狰狞战舰一眼。
望着无比焦急的少年,江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轻松一些。”
“来都来了,要喝杯茶吗?”
少年:“?”
死到临头了你还喝个什么茶?!
突然,少年意识到——自己恐怕救不了这俩顽固的家伙,甚至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看他这幅模样,江南也不逗他了,认真开口,
“小家伙,我对你所说的星狩,不甚了解。”
“但,你也不了解我们,不是么?”
“——就像你的脚下,可不只是一艘‘小船’。”
少年愣住,然后他突然感觉到,脚下无比坚硬的钢铁,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一条铅汞液体一般的手臂从甲板上生出来,好奇戳了戳少年呆滞的脸庞。
而经过一番蹉跎,那狰狞的暗红战舰上,黝黑的炮口终于蓄能完毕!
在距离无定之形所化的船舰尚有千里之距时,暗红的光柱,倾泄而下!
带着无比暴虐与毁灭的气息,扫荡眼前一切有形之物!
破坏!
泯灭!
燃尽!
那一瞬间,幽暗的星空被映照成了红色。
战舰船头,首领的脸上露出残忍哥冷酷之色。
身旁同僚,也仿佛渴血的野兽一般,舔舐嘴唇。
仿佛已看到了那小小的船舰在洪流之下被蒸发的情景。
远方的星空之下,乘坐在罗盘上的少女,眼角有泪花滑落而下,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灰白。
——那是绝望的死灰。
她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师兄在登上那艘小小的船舰后,就再也没有下来过。
而她心心念念的师兄,此刻正在无定之形所化作的船舰上,眼睁睁看着那奔涌的毁灭洪流倾轧而至!
似乎眼看着自己的死亡。
无声之间,汹涌的洪流奔涌而至,就要将漆黑的钢铁船舰完全吞没!
但就在那一刻,诡异的变化,发生了。
原本仿佛漆黑的钢铁浇筑的船舰,船腹之处突然翻涌起来,就刚想液体那般。
然后无尽的漆黑的铁石洪流奔涌而起!
漆黑,在增殖!
转眼之间,仿若无中生有一般,漫天的黑潮一瞬间便笼罩了整片星空!
那先前还浩荡无匹的毁灭洪流,突然仿若是被扔进水缸里的火星一般,悄无声息地就被完全淹没!
也正是在此刻,先前那宛如死物一般毫无气息波动的漆黑船舰,爆发出一股让空间都为之震颤的恐怖威压!
仿佛宣告世人,它,是活的。
“呜呜……”
“呜呜……”
船头上,面目呆滞的少年耳边,突然想起了类似呜咽的声音,空旷而寂寥。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只感觉那声音仿佛近在耳旁,有仿佛从天边传来。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是无定之形在发问。
它在问——可以吃吗?
江南答——可以。
于是,遮天蔽日的铁石洪流涌起,向着暗红的战舰,倾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