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村袁家院内。
屋中哭嚎声叫做一片,让人听了便觉心头阵痛又刺耳。
“天啊,相公,来人啊。救命啊!大夫大夫!”吴氏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趴在那浑身血糊糊的男人身上几乎要哭晕过去。
“大夫,大夫,大夫怎么还不来啊。相公啊,相公!”吴氏浑身都在打抖,袁三妮儿一脸惨白的站在那里。
看着她爹胸口上硕大个窟窿,几乎要昏死过去。她只觉一股凉意从脚底冒上头顶,浑身都颤颤惊惊提不起劲儿。
旁边床上,她奶奶已经昏死过去。几个乡邻的妇人正掐着人中劝解着,只怕老太太想不开也出什么大事。
村长家住在村头,一听此事便让几个儿子和儿媳一起去了袁家。妇人间也好帮着劝劝。
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里,冻得人几乎全身都在打颤。
家家户户都来了人,面上忧心忡忡。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便是早有准备,不少人家也把每日的两餐饭,改成了一餐,也尽量少动弹。
村里的小姑娘们几乎人手一个绣帕,汉子们也不甘在家抽着旱烟让妇人养家。便也只能大冬天的,要么上山,要么出去做些零零散散的小工。
但冬天雪大,雪化后到处都滑溜溜的,风险也大。隔壁村子,昨日就有人从人家盖的房梁上摔下来。死了。
村长走进袁家时,那屋内的哭声已经弱了下去。只是那吴氏一脸的苍白,紧张兮兮的看着门口。
周围几个村里的大夫,在镇上都有房子,除了那个赤脚郎中,几乎都搬去了镇上。
再者,那赤脚大夫总是在几个村里转悠没个定数。
这大雪天的,只怕等大夫来了,袁家的早就落气了。众人都有些心寒。
袁三妮儿已经浑身冰冷,看着她爹惨无人色的模样不停的打着寒颤。
“咋回事咋回事?袁家的你别急,方才来的路上遇见了大安,他有兄弟在那边。已经找人通知去了。大夫在他们村里。”赵氏是三儿媳,又读过几天书。
一句话就把吴氏给说的回了神,那张脸上才有些神采。
“真的?找到大夫了?找到了找到了,当家的你别急啊,你别急。马上大夫就来了。”吴氏哆哆嗦嗦拉着那男人的手,见他身上越发要凉,吓得语无伦次。
“我的儿啊。”床上的老太太也悠悠转醒,醒来便惊惧的喊了一声。
随即便大口大口的喘不过气来,把那群小媳妇儿吓得顺气的顺气,劝解的劝解。
一屋子乱作一团。
村长沉着脸,心头很是沉重。
袁家是打猎的好手,往年几乎每个冬天就他家过的最好。靠着几座山,一个冬天就能吃上不少的肉。
“这是咋回事?”旁边有妇人看得眼泪汪汪问道。
那袁家的邻居才抹了把泪道:“还不是穷害的!这日子哪里过的下去!这几座山能打的能捡的,人都走遍了。这袁家也是着急了,当家的冒险进了那边那座。让那边给撵进了深山,让野猪给捅了。胸口那么大个口子。”
说的几人也心寒,这村里大多都有人上山亦或是出工。
在家里的妇人哪个不是提心吊胆不得安生。
“那山,本来就该是我们的。”有个妇人低着头不甘的说了一句。
旁边几个妇人听了,也是脸色一沉便看着袁当家一身的血。眼神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
村长大口大口抽着旱烟,额头皱眉一层一层的,好几个妇人在门口盼啊盼的。
还是刘老太太没忍住,拿了件衣裳出来给吴氏:“衣裳穿上,这家里你再累垮了,可就没人了。”
吴氏看了她一眼,见她没有嘲讽笑话,这才默不作声的穿了衣裳。守着袁当家心里直打颤。
刘老太太暗暗叹了口气,见这一屋乱糟糟的,便拉了浑浑噩噩的袁三妮儿过来。
“奶奶帮你把鸡杀一只,待会儿你奶奶和你爹娘醒了也好吃一些。你也莫傻愣着了。烧些茶水给大家伙暖暖身子。天冷,也莫冷了人心。”
袁三妮儿这才回神,看着刘老太太利落的抓鸡。这才忍了眼泪上去帮忙。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跑的可真快。”
门口的妇人大声喊道。只见众人在门口一瞧,便见远处一群黑影儿急匆匆跑来。头上身上顶着一身的雪。
前头那个少年更是噗嗤噗嗤喘着气儿,背上的老大夫哎哟哎哟的直叹气,抖的他头晕啊!
到了门口,前面那个少年才踉跄一下,差点把人摔了。众人忙上前接着。
叶永安喘着粗气跪倒在地,呼出的白气儿都快看不清人脸。
“赶紧让让赶紧让让,快让大夫进去。”有人喊道。忙驾着大夫进了门。
身后七八个少年才一边跑一边喊道:“你是不是,在家背着我们偷练了,跑的这么快。说好的一人背一截,老子,回去,也要好好,练练!”
一群少年瘫软在雪地里。指着叶永安直骂,这小子肯定背后下苦功夫了。
倒是那些帮忙的妇人赶忙把人扶起来:“快来喝两碗姜汤,这可得冻坏了。快来快来。”妇人们还是第一次见得这些少年露笑脸。
把几个少年整了个大红脸。进屋时还不好意思。
袁家院内忙的热火朝天,但屋里的气氛却满是凝重。
众人都紧张的望着老大夫,见他眉头加深都忍不住担忧。连袁三妮儿在屋里烧着火,都忍不住竖耳听着。
刘氏见了也不生气,只剁剁剁两下砍了鸡肉,放了生姜花椒煸炒几下下锅炖。
大夫翻了翻袁当家的眼帘。“若是再深两分,当场可就没救了。”大夫摇了摇头。
转头唤道:“方才跑的快那小子,去把我家那根参须取来。先让他含着。这可是提元气的好东西。待清醒一些就取了,放那锅里炖着去。”
叶永安嘴角一抽,倒也认命的跑回去了。多亏了他这身子让叶拾舟练出来了。
吴氏一听这话,才知当家的虽然伤重,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这才浑身一软,瘫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