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那一推,顿时就把旁边的妇人推的踉跄了一下。
唢呐声微微停顿,倒是安静了一些,孩子似乎看着也平静了一点。
孩子的娘有些尴尬。
“樊樊不可无礼!”眼睛一瞪,就要像平时一般顺手揍儿子。
手掌抬高正要挥下,旁边那中年男人却是眉头一皱脸色刷的一沉。一脚顿时踹在妇人膝盖窝上。
妇人腿一软,便整个人朝前扑去。脸颊正好贴在地面的石子上,刺啦一声,划了一脸碎石子儿。
满脸的细小血痕。
“祭祀殿的人你也敢动,你是什么东西!”镇长一脚踹在妇人肚子上,妇人当即便抱着肚子哀嚎起来。
妇人穿着简单,一看便是极其贫苦之家。身子本就瘦弱,更是比旁人疼了一些。
“坏人坏人,坏人你滚开。别动我娘,她不是坏东西!她是我娘!”小男孩儿猛地一下回过神来,满脸鼻子眼泪就要去打镇长。
镇长却猛地一退,避开了。
满脸谄媚:“不打不打,她哪配做你娘啊。不过是一群短命鬼。以后你可是咱们镇上的骄傲,镇长做你的干爹,你觉得如何?”
镇长还笑了笑,干亲总归是无事的吧?
说着还要上前去拉他,这孩子以后可是前途无法估量啊。
名唤樊樊那孩子却是猛地一口咬在镇长手腕上,顿时鲜血横流。
“不许欺负我娘,不许欺负我娘!她是我娘她是我娘不是坏东西!你是坏人,我不要你!”小孩子最是护爹娘,此刻他哭着的样子甚是绝望。
周围人望着他的眼神很是冷漠,却又带着浓浓的热切。仿佛他每次见了肉恨不得吃下去一般。
“你们滚开你们滚开!”孩子要崩溃了,死死等着那镇长,眼中有些憎恶。
叶拾舟微眯着眸子,只见那小男孩顿时迸发出一股浓烈的力量。直刺镇长心口。
周围树木顿时被风吹得簌簌发抖,地上的尘土让众人睁不开眼。
众人顿时一阵惊恐,正要四下逃窜之际。却听得一声尖利的惊叫。
“救命啊!”镇长捂着心口,唇角隐隐渗透出血迹。心脏猛烈的跳动,几乎要跳出胸腔。感觉下一刻就要被一双手直接捏碎一般。
镇长整张脸几乎都拧巴到了一起,整个人都蜷缩在地上打滚儿不停的哀嚎。地上血迹却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浓。
“快跑啊,克死人了。又要克死人了。”方才还欢欢喜喜的百姓顿时恐惧的连连逃跑。甚至还有人被踩伤,一路爬着离开原地的。
数百百姓顿时乱作一团。
小孩子也并未注意身后娘亲恐惧的眼神,躺在地上不断退后的模样。
大祭司秉足了气,拳头都捏紧了。这些,他当年经历过可不止一次。
那孩子确实没多时便仿佛用尽了力气,啪嗒一声,便坐倒在地。浑身无力,脑子晕晕乎乎,眼前都花了。
此时镇长早已只剩一口气,半死的躺在路边。糊了满脸血迹。
孩子扭头去看娘,却见他娘正一脸晦暗的望着他。触及他的目光,还瞬间缩了一下。
委屈的张开手,打跑了坏人,以后就不敢欺负娘亲了。
“娘娘抱....樊樊好晕。”软糯的嗓音满是依赖。
妇人却触电般的往后一退。
一闪而逝的惊恐。
“不不不,不要,不要。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妇人猛地一声便哭嚎了出来,惊恐的看着他,眼神毫不掩饰。
扭头就爬起来,惊慌失措的逃了。身影极快,仿佛听不见身后几岁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孩子还傻傻的愣在原地,但此刻他浑身毫无力气,却是连追上去都爬不起来。
“娘娘等樊樊,等等樊樊....”小孩子急的满脸通红,小手在石子上抻着,好几次想要爬起来。
却又软软的倒下去,无数次爬起来,又无数次倒下去。摔在石子地上,却强忍着不哭。
“樊樊不哭,不哭....定是哭了娘娘就不喜欢樊樊了。樊樊....樊..樊不哭,不哭。”小家伙脏兮兮的手猛擦眼泪,鼓着的大眼睛满是泪。
却又可怜兮兮的不敢落下来。
周遭人一瞬间全都跑了。只留他一人无数次爬起来又跌坐回去。
看那孩子坚毅的模样都隐隐有些崩溃的迹象。
不过才几岁,哪里懂得他将要面对的残酷,这才仅仅开始。
众人对他的畏惧,远远大于他带来的荣誉。就像大国师,人人都敬畏敬仰,但身边却并无极其亲近之人。
“是受了阮道璇招来的惊雷,受了影响引发的吧。”大祭司神色平常。
叶拾舟微微点头,这是恰好被精神力强行开发了。
有些颇有天资之人,往往比旁人更容易开发精神力。
这多桑之人大多不会控制,这才经常引起暴动。身子也更弱了一些。
自然大多短命。
“带他回祭祀殿吧。”大祭司抚了抚额,白景程这才走了过去。
孩子感觉到他的靠近,略有些防备。
一张脸满是灰,东一个手印儿西一个手印儿。一张脸都看不出模样。
“你娘不会要你了。跟我走吧,带你去该去的地方。”白景程蹲下身子,与他直视。
只是那孩子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抵触,偶尔回头看一眼他娘仓惶离去的方向。
“他们怕你。”白景程神色淡淡。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奇异。
下一任天女若是阮道璇,他便跟着阮道璇。
下一任祭司是这个小子,他便跟着这个小子了。
樊樊坐在地上,那瘦骨嶙峋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
多桑孩子幼时的启蒙故事,便是那祭祀殿中的各种传闻。
甚至每个孩子都曾说过自己若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多好。大家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如今,真正落在他身上。他哪里不懂。只是不敢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祭祀殿中主祭,无父母无亲人,常年居住殿中。
但现在的他不会明白,他今后要跟着某人走上一条怎样轰轰烈烈的道路。
常伴她身,成为她最锋利的尖刀。在海外这条路上,几乎所向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