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丫头三个字是脱口而出。
只有御风注意到完颜旻细微的神色变化。
南月反呛钟落:“你浑然不知,我还想问你老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木料场。现在好了,北冥皇后娘娘下毒劫持西祁太子的事天下皆知。若不是我嘱咐贤王封锁演城的一切消息,只怕明朝朝野上下都要知道了。”
钟落闻言更加气恼,却是自己也不清楚实委。
完颜旻缓缓开口:“贤王爷是朕命郭怀懿通知的。”
“什么,那皇兄你为何不早说?我都以为我们快死在聂欢手里了。还有,你既通知了父亲,又为何差点拿出……”
钟落此时虽情绪激动,还是及时收住嘴。
他不知南月已经看出异样,只是没有声张。
“因为朕不确定时间是否来得及。”
完颜旻眼里看不清神色,只是淡淡向远方。
“朕昨日才和御风在那黄五的密室找到耶律明修造反的所有证据,包括他们之间往来的各种账本。于是让郭怀懿找心腹下属连夜秘密入京,将证据亲手交与贤王。”
“郭怀懿后来可知道你是……?”南月问道。
“不知,无论在郭怀懿和死去的黄五眼里,朕和御风都只是朝廷派来的密探。”
“黄五贪生怕死,在我们逼问下交出了证据,并配合我们在林场演了那出戏。不料后来还是被聂欢识破,葬身此地。”
“你们既知道耶律明修谋反,也找到了山洞藏匿的那批战车,为何还要等到昨日?一路丢的,是数百条人命!”
钟落克制着,没把话说全。这次几乎丧失了全部的钟家护卫军。
“只有掌握充分证据的前提下,贤王带大批人马出宫才师出有名。即便日后被有心人知道,不至遭人话柄。朕和皇后那日只找到两个山洞,根本不足以打垮耶律明修。”
钟落一时悔及方才出语莽撞。
完颜旻是在保护钟家,不受奸臣嫁祸。
“对,你们找到全部的山洞了吗?”南月问。
“没有,那黄五死时嘴里好像说了两个字,好像是什么蛇……对,蛇云,大致是这两个音?”钟落回忆起来。
南月眸放远空,道:“其余的战车和兵器没找到,一纸证据又能奈若何。耶律明修如果真的惧怕一纸空证,他就没胆子起这么大的地下工程。”
果决地向众人道:“钟落,你速速回宫,御风,你带传铃回去让她好好休息,我和皇上去找那个什么蛇云。”
“不行,本王这次必须和你们一起。为什么那么多事情我全都不知道。”
语气里似若有若无透着委屈。
南月急急驳他道:“我已经让贤王爷放出消息去,说小郡王钟落路遇山贼丢盔弃甲,到了演城什么也没找到,最后无功而返,耶律明修明日在朝堂上见不到你,你想让他起疑吗?”
“那你是堂堂皇后,明日你不去上朝,他不是更会起疑?”
“很简单啊。本宫过敏症复发了,说不定这次还会传染,把这话告诉他们,那帮朝臣巴不得对我避而远之。可你不一样,你回去就是耶律明修的定心丸。”
“可是小姐,我又没什么用,我回宫去做什么。我不要再和你分开了,我不回。”传铃低眉撇嘴。
“谁说你没用,你怎么又这样说自己,小时候你也这样说。你记住,你和御风回去,就代表我和皇上在宫里。只有这样,才能不让任何人起疑,这次的计划。才能万无一失。”
“那……好吧。”传铃还是顺从道,虽然有几分不情愿。
说着没好气地冲御风道:“走啦木头。”
御风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叫,并未反驳。
只向旻月二人拱手道:“皇上和娘娘保重。”说罢带着传铃离开。
钟落听南月一番话,知道她肯定是另有筹谋,只得悻悻然打消要继续待在这里的念头。
走了两步,回头看南月一眼,脸上浅泛起素日吊儿郎当的笑意,似真似假地问南月一句:“这些就是皇嫂把我们支走的全部理由?”
南月知他话中有深意,所幸顺水推舟道:“皇后娘娘想与皇上单独处些时日,小郡王觉得有问题吗。”
说着挽住完颜旻左臂。
完颜旻身体不自然地颤抖一下,不知是为她话语还是动作。
钟落掩饰过脸上刹那的失落:“那就祝二位花前月下,双宿双飞。”
转过头去,大跨步出了木料场。
南月望着他大红衣襟的背影,脸上似有些怔怔的歉意。
钟落,对不起。
我进宫已经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
不可以,再招惹任何无辜的人。
尤其是你,这样生来活在阳光底下的人。
南月思绪随皎洁月色徜徉。
忽觉腰间被很重的力道揽住。
身体重心一下子不稳,被某人扭过身体圈在怀里。
“看够了吗?”
沙哑的声音离带着一如既往的冷意,可此刻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柔情,不细细寻找根本捕捉不到的柔情。以及,某种说出来就要变质的其他的意味。
“皇后不是一心想和朕多处些时日,缘何盯着郡王的背影念念不忘。”
完颜旻空出来的一只手不知何时落到她耳畔。
面纱被轻轻撩下。
随林风到了不知何处的地方去。
南月大大的眼睛错愕地凝视着眼前的面庞,几天不见仿已有些陌生的脸庞,然而记忆里刀裁的轮廓依旧那般棱角分明。
她伸手,慢慢抚摸上面前男人新生的一层柔软的胡茬,指尖的粗糙触觉让她感到恍若隔世的真实。
是他吗?他还活着,完完整整站在她眼前。
南月突然情绪失控似的,一把抱住完颜旻,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完颜旻身体僵硬了一下。
一双小手牢牢扣在他精瘦的腰间,脸埋在他胸前。
也不顾他身上此刻是硬邦邦冷冰冰的盔甲。
只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完颜旻!”
“小旻旻!”
声音慢慢轻软下来,又叫了好几声小旻旻。
“我以为御风找不到你。”
“我以为你会被聂欢发现。”
“我以为你会被他们拆穿身份。”
“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你!”
完颜旻只觉得自己腰上的力道越发沉重和紧致。
不由心上起涟漪,这就是,她死死抱住他一直也不愿松手的原因吗?
就是她疯了一样一遍又一遍叫他名字的原因吗?
他只感觉自己的心智再一次不受控制,慢慢抚上她脊背。
是的,再一次。
第一次这种感觉,是在练兵场。
那棵无忧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