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凤本天成 > 第八十一章 七煞
  这问题困扰完颜旻多次,他常常阶段性地以为终于有了答案,可每一次的答案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溃不成军。他以为南月会是一个比南清雪省心的新娘,可是当她进宫,他便发现她根本不是什么平庸庶女;他以为南月是南傲天故意安排在他身边的人,可是潜意识里又总觉得她不是,而且在玲珑塔,她亲口说自己不是南傲天女儿;最令他困顿的是,一两个月的相处,他们之间甚至产生某种暧昧不清的情愫。

  为了制止这份差点让自己深陷其中的危险情愫,完颜旻刚刚才斩钉截铁做了一个决定,然而南月身上存在的内功实力似乎又在向他宣告,别费力了。她的身上,不知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完颜旻!”南月在他身边疑惑而焦急地呼叫着,盯着那张似乎石化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完颜旻将神思拉回现实,目放远空,一一道来:“七煞,是上古仙灵界因犯错而被贬入凡间的七位上神。这些上神落入凡间后都成了很平凡的人,只不过,体内还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他们每一位都有过人的长处或法术,但又同时都有自己克服不了的心魔和障碍。这些人一方面天赋秉异,一方面又要忍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劫难。”

  “上神?”

  “对,天地从混沌一片划分出明显界限后,天界仙灵便再也不过问人间世事。七煞存在于人界的目的,除了赎过前身罪孽,同时也是为了防止三界体系初成,各种元素和物质都还不稳定,人间会再次出现大的崩溃。”

  “那,这些上神,他们现在呢?”

  “每当天地紊乱,有邪气恶势诞生或扰乱人间时,这些上神才会现身。不过自天地分界到现在数千代人,人间一直都很平静,七煞似乎从来没发挥过实际作用。而且,他们被贬之后终究也是凡体肉身,早已化为泥土,最终湮归于何处并无人知晓。”

  “他们仙逝以后,世间不就不存在这样的上神了吗?如何还会有七煞体质?”南月只觉越听越奇迷。

  完颜旻补充道:“最初的七煞已经仙逝,但他们当中有几位留下了后代。只是人事代代轮回,这些身体里流淌着特殊血液的人,不知现在何处?”

  “你是说,我,我可能是……”南月惊异不安地指指自己。南月转了一圈,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身体,还是发现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完颜旻目光聚焦在南月身上,谨慎地问:“除了上次宫宴,你身上之前是否还出现过什么异样?”

  “没有,没有啊……”南月陷入深深的回忆和思索。

  “我只是,只是常常觉得身体里偶或会有什么东西,仿佛自己不是自己,对,就是好像身体里有另一个我,在和有意识的这个我做对。我也不知道。”南月细细思索着,试图从脑子里找出一些生命里最原始的记忆,忽然扶头,踉跄了两步。

  “你怎么了?”完颜旻注意到她目光涣散,脸色也不大对。

  南月忽然抱着头深蹲下来,使劲用拳砸着脑袋:“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有些事,我想不起来,总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到关键处断掉了……火,那些人……”

  南月忽然中了魔障一样,开始自言自语地不知说些什么。

  完颜旻越发觉得诡异地盯着她。

  南月忽然将头磕在双膝上,落败地道:“不行,我记不起来。三岁之前的事情,我完全记不起来。”

  “没有多少人可以记得三岁以前的事,你不必过分强求。”完颜旻没意识到自己话里有安慰的语气。

  “不——”南月手撑着下巴,坚决地反驳道:“我总觉得,那些事,我本来是可以记得的,那些场景,那些人,每次都是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可是当我醒来,它们全都风烟一样消散了,只留下一些只会引领烦恼却丝毫看不清楚的飘忽印迹。”

  完颜旻慢慢蹲下来,深深盯着南月的脸:“你的梦境里,是不是常常有火。”

  “是。”南月掷地有声地答,抬起头来跟他对视,情绪有些不稳定,两眼迷茫地望着完颜旻:“你怎么知道?”

  “你两次昏睡,都神志不清地念叨着‘火’字。”

  “火……难道我的身世,会和火有什么关系。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南月努力地睁大眼睛,使劲甩甩头,想要使自己清醒一点,但是脑子却越来越混沌一片,头中隐隐作痛,几要炸裂。

  完颜旻有些紧张地看着她,眉心锁起来。

  南月已经几近绝望,脑海里闪过一幅幅凌乱而鲜活如画的场景,然而她越是竭尽全力地想要把每一张画面都看清楚,越是每一张都看不清楚。它们像是故意在与她捉迷藏。她几乎就要抓住它们的尾巴,却总是徒劳无望地看着它们从眼前叽叽喳喳地笑着溜走,如同在喧闹着嘲讽她的记忆。

  “出来,出来……”南月如同受着巨大的折磨,脸上排布着细密而苍白的汗珠。

  “你们出来!”忽然像猛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仰天大喊。声音歇斯底里吼出来的一刻又马上虚弱地黯淡下去,双手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头紧紧埋在膝盖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命运到底在跟她开什么样的玩笑,为什么别人生来便可在父母膝下承欢,而她不过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便这么难,这么难……

  完颜旻看着她神色痛苦,手试探性地悬停在南月肩膀上空,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手中动作来回三四次,最终还是直直地站起来,背对着南月道了一声:“你今日这样子,武功是习不得了,改日等你神志清醒再亲自来找朕。”

  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头淡淡地留下最后一句话:“一时想不起的事,无需执着。若你好些,便自己回盛轩宫。”

  话落,决绝转身而去。

  南月已经无心听他在说些什么,身体紧紧地蜷缩着,半卧在一棵树旁。极力与那些模糊又清晰、熟悉又陌生的意念抗争,渐渐精疲力竭,困意战胜了混沌的思考,不知身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