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有时所说的角院在东南角,进出只有条容一人通行、与后廊相联的逼仄过道。说是一个院子,其实是正殿后院耳房隔断而来。
院内,两树高梧翠浓荫重,西墙下一株西府海棠,正值花期,清风徐来,花落如雪。院正中砌一莲花池,池中插太湖石,石上置水车,清流如瀑。
如此精致的小院,且与摄正王的寝殿只隔了一道山墙。换作旁人定是欣喜若狂,可苏浣做贼心虚,总是心怀忐忑。
尤其福有还留下名粗手大脚的宫婢,并两个眉眼伶俐的听用。说是供她使唤,苏浣怎么看,怎么觉着是监视自己。滋德殿一个七品女官,哪配三两个人服侍。
自己莫名失踪,苏浣直觉“魏枢”会寻了来。因此,她一直坐立难安的。
到了傍晚时分,苏浣实在是忍不住了,试探着吩咐宫婢向厨房要几个大馍馍和肉丸子——好带给魏枢。
苏浣话出了口,就等着驳回,不想宫婢笑应着就去了,没一会还真就拿了几个老面大馍并几个鸡蛋大小的肉丸子来。
然而苏浣倚门而待,直至天将二更,也不见人来。心底莫名的黯然,暗笑自己想多了。
一回身,看到小几上的油纸包,想着天气暑热,肉丸子不经放,而自己好几日没有去喂过猫了。便拿了个小提盒,装了肉丸子出门喂猫。
苏浣怕在宫门下钥前赶不回去,提着小提盒一路小跑,直至快到清閟阁后门,才放缓了步子轻喘。自己几天没来,不知道阿狸还肯不肯让自己亲近小猫。
她正想着,前边传来怒骂声音,“杂毛畜生,今朝我可算是逮着你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紧接着,便是猫咪凄厉的惨叫。
苏浣心下一凉,飞奔赶去,小巷里的戳灯明晃晃,亮若白昼。
一名女官领着四五个小听用,围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猫,它的身上没有一处好肉,肚子被烫烂了,肠子淌了一地。
“都给我小心些着,可别一下就烫死了这杂毛畜生。”
一个小听用答应着,将柄烧得发红的铁钳往猫身上狠戳。
那只猫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铁钳烙在身上,它只是抽搐。
苏浣眼前一阵发黑,手上的提盒“哐啷”砸在了地上,“你们做什么!”她腊白着脸冲上前,推开了那个小听用,“一只猫罢了,你们要不要这么残忍。”
那女官瞅了她两眼,冷嗤,“你是个什么东西,再敢多说,连你一起教训。给我滚开!”
苏浣这想起来,自己图凉快舒服,只穿了件月白色的茛云衫斜襟袍。难怪人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我乃正七品女官,你们胆敢冲撞我!”又气又急的苏浣微凝了眸色,斥退了上前撵人的小听用,头一回用身份压人,苏浣的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也不知是恼怒的原故,还是心底发虚,“此处不远便是供奉诸先祖的神殿,你们在此行如此暴虐之事,就不怕惊扰先祖么!”
她手指着夜色中隐约的重重飞檐,着实没什么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