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回小茶房当差,江秋泓看在眼里,认定她是装贤良——就如她替自己向殿下求情一般,不过是希图个好名声。
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浣始终本份守礼,该她的差事一件不落的做,且比别人都周到细致。
殿下那边也没差人过来言语一声,好像不知道她在这里当差一样。
就几个机灵的小听用,帮着她做些打水、搬茶盅子的的粗重活计。
时日一久,江秋泓面上虽还冷冰冰的,心里却对她渐渐改观。
至于苏浣,鲜于枢能答应她回小茶房,而且说到做到,不插手她的差事。于是,日子终于不再似先时那般令人窒息。再加上鲜于枢也许是忙,也许是对自己的兴趣渐渐淡了,总之是不再那么紧迫盯人了。
苏浣本就是个所遇而安的人,她的日子也就不知不觉间回复到在清閟阁时的悠闲。
这日是万圣节,好些宗亲特地从京中赶了来,兼之采女陆续到了,御膳房的人手便不大够使。
江秋泓被调去席前奉膳,小茶房这边就只留了苏浣一人。
她闲着没事,跟小厨房讨了些牛乳。
小茶房后头有一株老桂,此时已是桂香四溢。
苏浣在树下设了张小榻,石阶上摆着个小炭炉,曹又生守着炭炉煮奶茶,苏浣则歪在榻上看那本《九州图志》
“泥们在烧什么?怎么辣么香?”
一个十几岁的锦衣少年,从门口探头进来,溜圆像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满是呆憨的好奇。
并且,十几岁的年纪,神情却稚嫩如六七岁的孩童。
苏浣乍眼一瞧便觉着有些异样,念头略转,便猜着个大概——前世,她在孤儿院做义工,这样的孩子接触过不少。
少年一付垂涎欲滴的馋样,却在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苏浣倒了一盅出来,笑着招手,“你要尝尝么?”
少年瞅了瞅苏浣,又看看铜锍金的盅子,迟疑着要不要接受邀请,肚子忽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再看苏浣,大眼睛的渴望越发的浓烈,却仍是问,“震抠以么?”
苏浣笑了,“当然。”
少年咧开了最灿烂的笑容,几步跑过去,接了盅子一口气喝干,上唇染了一圈的”牛奶胡须”嘿嘿笑着将空了的盅子递到苏浣面前,“震号喝,再喝一盅,抠以么?”
苏浣又给他倒了一杯,却拦着他,“空肚子喝太多不好,”吩咐曹又生,“拿一笼蟹黄烧麦来。”
看到曹又生端出来的,黄灿灿、香喷喷的蟹黄烧麦,少年咽了口口水,像孩子般伸手就要去抓。
苏浣赶紧拦下,“当心烫手,用筷子。”又将调好的姜醋汁放到他面前,“沾着这个吃。”
少年一时挟不起来,急得要用手,苏浣用筷子戳了一个,沾了醋汁递给他。少年有样学样,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送。
眨眼的工夫,一笼烧麦就空了,少年捧着奶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浣。
“还想再来一笼?”苏浣好笑的问。
少年头点的鸡啄米似的,曹又生看着也觉好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
“有些人得上天眷顾,一辈子都能天真如孩童。”
曹又生先时还听不明白,看着少年捧着盅子懵懂的模样,恍然大悟,脱口而出,“他是傻子……”
“又生!”苏浣疾声喝断,终究晚了一步,少年抬头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