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再一次卧床养伤,这一回,探病的几乎要踏烂了门槛。连刚入宫,还没有名份的几位小主都来看望,弄得苏浣是哭笑不得。就算阴雨连绵,也没能挡住他们探病的热情。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着,连日来天空阴霭不开。
苏浣用过早膳,想着趁还没人来,袖了卷书,避去后廊躲清静。不想才撑开伞,迎面就见挽翠一手挽着个小提盒,一手打着柄茶色地的油纸伞进了小拱门。
“这么个雨天,姐姐怎么还出门呢。”
苏浣心下好笑,这么个雨天,你不一样也出门。
“有几笔账与内府的合不上,如今伤好些,想再去点算点算。”
苏浣本以为这么说,挽翠会离开,她却仍是走了过来,径自笑道,“前些日子事差使多,听说姐姐病了,都不得空来瞧姐姐。昨日好容易闲了,做了几样姐姐素日爱的点心。”
人都到了廊下,苏浣只得请她进屋,坐下奉茶。
挽翠寒暄了几句,便有些踌躇吱唔起来,“我听说前几日,后殿那里撵了好几个宫人出去,我来滋德殿也有日子了,一直都在前边当差,所以,我想着请姐姐帮衬帮衬。”
鲜于枢心里不痛快,拿宫人撒气的事,苏浣没少听福有进抱怨,他每每都以同一句作结,“我的姑奶奶,你就跟殿下跌个软吧。”
看着福有时那张皱成一团的脸,苏浣以为正殿的日子水深火热。没料到,竟还有人上赶着往里跳。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嵌着水汪汪的杏眼,点点樱唇微启——挽翠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尤物,然则十五六的年纪,天然的带着股含苞待放的气息,就像早春枝头,羞怯怯的花骨朵,让人又怜又爱。
“你知道我只管遂初堂的事,”苏浣未施脂粉的脸上,笑容很淡,语气一贯的柔和,“正殿那边的事,你还是要去求求沈尚仪……”
“只要姐姐开口,沈尚仪还能不卖姐姐面子么。”
挽翠急不可耐地打断,大眼睛里又是焦急,又是求恳。苏浣甚至还觉出一丝丝的不忿与怨憎。
想也难怪,自己一无所长,竟被魏王看上。而她那样的花容月貌,却只在前殿做着洒扫的粗活,自然是心有不甘的。
自己若不应承她,耳根不得清静不算,还要招了她怨恨。
何必呢,不过动动嘴的事。
不过,向沈姮儿讨情面未必妥当。
苏浣倒不怕自己难堪,只怕挽翠隔三差五的来烦自己,倒是一劳永逸的好。
“就算尚仪调了你去后殿当差,那么些人,哪个不想出头,你觉着自己能有几分胜算?”
挽翠张了张嘴,待要辩解,苏浣接着问道,“你觉着,往小茶房奉茶怎么样?”
小茶房那边还没有添人,这几日都是江掌膳在奉茶,鲜于枢心情不好,连累的江秋泓没少挨训。
把挽翠调过去奉茶,一则可以给江秋泓做挡箭牌,二来么也全了她的心思,第三么,不管怎么说,挽翠还是细心的。
听得苏浣的提议,挽翠先是一愣,继而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忙不迭地苏浣脚边跪下,“姐姐的提携之恩,我永生难忘。”
“这算什么恩情,”苏浣伸手相扶,“不过是动动嘴罢了。我和你一起过去,有些要注意的事正好路上和你说,再则也该知会掌膳一声才好。”
挽翠谢之不迭,抢过曹又生手上的伞,挽着苏浣的胳膊,亲亲热热的往小茶房走去。
路上,苏浣将鲜于枢一些细小的喜好都告诉了她,未必能帮她搏得鲜于枢的主意,但至少能让她才挨些训。
人送到小茶房后,苏浣就照原计划往后廊看书躲清静去了。
直过了未时才回房,一进门,见鲜于枢冷脸坐在堂屋内。苏浣脚下一滞,福身行礼,“殿下万安。”
看着苏浣面色漠然,盈盈拜倒,口称殿下。
鲜于枢压了许久的火气噌地蹿上脑门,手里的茶盅朝苏浣脚下掷去,“哐啷”一声摔得粉碎,溅了苏浣一裙子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