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浣重回清閟阁,掀起不少的流言蜚语。
前不久殿下宠她,还宠得连太后都开罪了,这才多少天的工夫,就被撵了回来。
有人感叹,君宠难料,倏忽变幻。
也有人嗤笑,就苏浣的容貌,能得一时恩宠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再多做妄想,便是不自量力。
而更多的人,指责她持宠生骄,小人得志,所以才惹得殿下生厌,将她撵了回来。
苏浣对八卦流言,从来是不上心的,纵使听到一两句,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人家是在说自己。
因此,于她而言,回到清閟阁,日子总算清静了下来。
金灿的秋阳洒在微微泛黄的梧桐叶,青砖地上树影斑驳,小院内静的只有簌簌的风声。
苏浣穿着粗布旧袍,猫着腰,神情专注地伏在方桌前,长尺摁在五尺见宽的画纸上,用炭笔带出条笔直的细线。
那罗延进门看到的,就是苏浣认真的侧影。
这个女人总是出人意表,本以为她多少会有些伤怀,结果倒更显得悠闲了。
踱步行至她身边,看了好一会,她都没发觉,那罗延只好开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呀!”苏浣惊了一跳,炭笔“哗”地在牙白的画纸上画出条又粗又黑的斜线,最后“啪”地声细细的笔尖清脆折断,“王爷,你怎么来了?”
那罗延笑,“进宫商谈秋狩事宜,听说你被撵回了清閟阁,以为你以泪洗面,所以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倒是自得其乐。”
方桌太小,一部份画纸垂到了地上。
那罗延捡起来看,画纸上用炭笔划出一个个正正方方的小格子,上下两边,还标着奇怪的符号。
那罗延不解地问,“这是画什么呢?”
“闲着没事,想把《九州图志》画成一副画。”
那套《九州图志》说是图志,实则只配着插画,苏浣闲着没事,便想依着书上图文画出一副地图来。
那罗延震愕的不知说什么好。她若真能画出来,大晋的山川河流,岂不是尽在图中,一来览无遗了。
他忍不住惊叹,“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我这是闲的发慌,找些事做。”
苏浣搁了炭笔,将画卷了起来,莫名的她就不想让那罗延多看。
“又生,倒茶。”苏浣朗声唤道。
那罗延笑颜和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倒是个好名字。这,应该是你取的吧。”
迎着那罗延的笑眸,苏浣眸中闪过一丝歉意。
这几个月来,自己一直觉着又生是福有时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
直至她随自己搬回清閟阁,苏浣才知道,又生是姑母推荐上来的。而又生的名字,甚至还是她“自己”取的。
八年前的苏浣,救下被掌事责罚的几乎没命的大妞,得知她姓曹,所以给她改名曹又生。
恰巧又生端了茶来,笑嬉嬉地道,“王爷猜的真准,可不就是姐姐取的。只是姐姐一直都不记得,防我跟防贼似的。直到前几日,司籍提起了旧事,她才想起来呢。”
“乱讲什么。”被戳破隐密的苏浣,脸上有些讪讪的,“去把咱们做的桂花糕拿些来给王爷尝尝。”
桂花糕中的桂花还在滋德殿收的,是做桂花糖多下来的,因为鲜于枢嗜食甜食,所以才做了好些。
结果,糕点还没有吃完,人却……
“你这日子,做糕点,看书,”那罗延并末察觉她的异状,呷了口手里的茶,“品茶,作画,真过得神仙似的。是了,等你那全舆图画好了,能不能让我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