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碰到簪子的那一刻,苏浣恍然——原来是他买给自己的那根樟木簪。
自己一则喜欢它淡淡的清香,二来它手艺精致花饰简逸。
如今不用到人前当差,苏浣的装扮复又简素了起来,这根簪又好看又好使,连日来,苏浣头上都只有它。
此情此景,自己若是娇羞地说一句,“殿下送的,奴家自是时刻随身。”不知道他是会是什么样的神色。
想着,苏浣“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金玉珠翠的往头上弄,若不是画画,连这根簪子都省了。”
“浣儿,”鲜于枢犹疑了一会,试探着牵起苏浣的手,她没有如往常一样,将手抽走,鲜于枢不自觉的轻吁了口气,“和我一起去台什,好么。”温柔如蜜的语气,挟带着小心翼翼的求恳。
此时的鲜于枢,哪里像手握大权的王者。俨然一个陷入热恋,心怀忐忑的少年。
苏浣微仰着头,笑容温婉,“好啊。”
“你不是一直想能到处游览么,台什围场不仅有广袤的草原、浩瀚的林海、还有清澈的湖泊……”他急切的话语在苏浣笑盈盈眸光的注视下忽转作愕然,“你说什么?”
苏浣歪着头,笑,“我说,好啊。”
“你答应了!”鲜于枢乐得忘形,将苏浣抱了个满怀。
得知苏浣竟在扈从之例,而且她的车驾就安排在魏王之后。沈姮儿不得不佩服她的本事。
原以为,这一回她翻身无望。没想到,短短数日的工夫,也没见她做什么,隆宠便尤胜从前。
“怎么又停下不走了?”沈姮儿车内的宫婢,挑帘不耐地问驾车的太监。
太监苦笑道,“姑娘问小的,小的又问谁去呢。左不过是前边停了。”
二人说着话,一骑快马从车旁飞驰而过,至鲜于枢车旁停下。宫婢立在车辕上张望,见一名太医从马上滚下来,爬进车内。
“又是她!”宫婢忿忿,“真是个福薄的,坐着殿下的车撵,还晕车晕得这样,真真是老天要收……”
“够了!”车内的沈姮儿厉声喝断,“被殿下听了去,你是死是活。”
宫婢坐回车内,语声戚戚,“婢子真是替尚仪不平,论本事、相貌,她连尚仪的一根头发丝都及不上,凭什么殿下就把她当宝似的。”
是啊,凭什么?
这个问题沈姮儿也想不通。
苏浣不过是晕车,殿下就把太医叫了个遍。
可晕车能有什么法子,可怜自医正到医女,这几日真是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沈姮儿正想着呢,先前那名太医,连滚带爬的从车里出来。
“慎蒙,你再去传个太医。”抱着面色苍白,浑身冷汗的苏浣,鲜于枢剑眉紧蹙,眸中满是心疼担忧。
“不用了。”倚在鲜于枢怀中,苏浣软软的拦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别折腾人家了。”
“到台什还有好几日的路程,你这样身子怎么吃得消。”
连日来,苏浣只有晚上那一顿能稍稍吃点东西,白日里有时甚至喝口水都能吐出来。看她这样子,鲜于枢恨不能叫车队掉头。
“晕车又不是病,”苏浣虚软的笑道,“吐两天自然就好了。”
晕车晕到吃什么吐什么,苏浣自己也很无语,自己明明是什么都不晕的啊!
那年跟团去天门山,十公里长的盘山公路,绕得人眼冒金星,大巴上好些人吐得稀里哗啦,她却没事人一样,吃着零食看风景。
当时她看那些人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很是不理,现在……很理解了。
“可是,”鲜于枢还想说什么,苏浣反握住他的手,“你让车夫把车赶得慢些,再挑起一半车帘,我就不至于晕得那么厉害了。”
鲜于枢想想也是,太医叫了个遍,没一个人能有法子的。再叫也就这样,无奈的叹了声,喂依着苏浣的话吩咐下去。
慎蒙刚要退下,鲜于枢忽又问道,“前边到什么地方了?”
“是渔阳郡。”
鲜于枢略一沉吟,“你着一骑快马先行,知会渔阳郡郡守,本王的车驾要在他那里歇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