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鲜于枢,给他送饭。苏浣次日,下厨做了几样他喜欢的家常小菜,近午时分,套了车往尚书台衙门去。

  一下车就见阮季娴一身素袄布裙,面容憔悴的站在衙门口。听见声响回头,正迎上苏浣错愕的眸光。

  “苏司正,”阮季娴黯淡的眸子倏地亮了起来,扑通一下跪在了苏浣面前,磕头不止,“求你帮我阿姐说说情吧,她怀着身子,千里迢迢的贬去岭南,怎么受得了。”

  吴王被贬为庶人,苏浣是知道的。可是流放岭南,她却是没有听说。

  然则以吴王之罪而言,去爵流放,那是朝廷法度。

  “阮二小姐,你且先起来。”苏浣伸手相扶,“朝廷有朝廷的法度……”

  不等苏浣说完,阮季娴便就抓住她的手,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不可耐的抢断,“可是律法不外乎人情,姐姐、姐夫纵是有罪,可姐姐腹中的孩儿,仍是皇家血脉,倘或路上有些差迟,魏王殿下就不怕心下不安么!”

  “本王手上人命数不胜数,多他一个不多。”鲜于枢身穿着石青缎金钱绣四爪蟒袍,头上束着紫金冠,立在石阶上,正午的阳光洒在他如刻的眉眼上,恍若天神,令人不敢逼视。

  听说苏浣给自己送饭来了,鲜于枢欢天喜地的迎出来,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顿时坏了心情。

  阳光灿烂,他的面色却泛着阴沉。

  苏浣亦微冷了神色,本来她或许看在孩子的面上,会替吴王夫妇求求情。

  偏偏,阮季娴说什么律法不外乎人情。这是苏浣最不赞成的说法,规矩就是规矩,岂能因情而废。

  她用力收回了手,语声冷淡,“国法就是国法,岂能因人而异?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未出世的皇孙!”

  说完,便要从阮季娴身边过去。不想,阮季娴猛地扑上前,抱住苏浣的双脚,哭求,“苏司正,你就当可怜孩子吧……”

  阮季娴一句没有说完,就被鲜于枢一脚踹出老远,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苏浣曾陷于傅崇之手,每每想起,鲜于枢总是后脊发寒。所以,他见阮季娴扑来,只当她心存歹意。

  因此上,那一脚使足了力气。眼瞅着阮季娴口吐鲜血,面色发青。鲜于枢拧紧了眉头——踹死个把人,不算事。

  可让苏浣瞧见,她怕是又要念自己了。难得她给自己送饭来,鲜于枢可不想坏的气氛。

  当下挡在苏浣身前,铁青着脸吩咐亲卫,“将她给我押回原籍去,此生不准再踏入京城一步!”

  跟苏浣来的几名亲卫,看多了苏浣唠叨鲜于枢的情形。他们深知苏浣对这样情形,会有什么反应,

  一看人不好了,都没等鲜于枢开口,就赶紧挡了上前。

  鲜于枢语音落时,他们已架着人走出了三四步去。

  被鲜于枢挡在身后的苏浣,只瞥见阮季娴的背影。再加上鲜于枢一回身,就赖皮赖脸的缠着问,“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苏浣不由得忽略了她——实在也难怪,她知道鲜于枢身手好,却没有足够的认知。一脚就能把人踹死,着实是超出了她的想像。

  “我给你做了几个狮子头,素炒三鲜,干笋蒸火腿,朱砂豆腐,还有个芙蓉银鱼羹。”

  苏浣一面说,一面随了鲜于枢进门。